凤阳倒没想着要草菅人命,不过,当众羞辱却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的凤阳,也算是豁出去了。既已没了自我,最终还是走上了母亲当年的那条老路,那她又何必还百般委屈着自己过低眉顺眼的日子呢?
离开了道观,又出了宫,如今回到了往日她熟悉的交际场,自然是要把原本失去的一样样都给讨回来。
凤阳长公主,虽为奸臣之妻,但如今的圣宠,却是阖京上下都有目共睹的。所以,对凤阳,举京的命妇权贵们,自都十分的奉承和讨好。
都以能收到凤阳长公主府的请帖为豪,且凤阳长公主府的筵席,也没人会敢缺席。
当然,众人心中也都明白,历经过生死沉浮的齐家,遭受过人情冷暖的凤阳长公主,如今再次崛起后,必然不会再如往日般亲和。
曾同齐家、同凤阳交好,之后齐家败落,却落井下石的,这会儿自然心中慌慌,怕被报复。而那些原就交情一般,齐家出事时也不曾做过什么,甚至还偶尔伸以过援手的,自然坦坦荡荡。
赴宴前夕,京中各家心思各异。有的高枕无忧,有的则彻夜难眠。
但凤阳对此却十分的享受,她希望那些曾经做过对不起她、对不起齐家之事的人,这几日都寝食难安。哪怕就只是令他们几日吃不下饭,她心中也万分好受,而这,也算是她报复的第一步。
帖子都送发出去后,凤阳便静坐窗下悠哉悠哉的品着好茶,顺便观赏窗外的景色。想着此刻各府形色各异的景象,以及不久之后,即将有一场自己亲自主导的好戏要登场,她就忍不住的激动。
从前一直隐忍不发,心中愤懑之情难以纾解,只觉日日难捱,日子实在不好过。而如今,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地盘,又得了自由后,每日不再小心翼翼过日子,而是可以着手去报复那些她想报复的人了,她只觉得日子是那样的恣意畅快。
人有所忌惮时,总是束手束脚。而一旦能豁得出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很显然,眼下的日子,才是她真正想过的日子。
赵嬷嬷一旁伺候着,见主子如今这般快活恣意,她心中为她高兴的同时,难免也有些担忧。她不知道,如今主子这般,到底算不算是饮鸩止渴。
如了帝王的愿,得了圣宠,她总算可以什么都不怕的去做她想做的事儿了。可这样的盛况,又能维持多久呢?
且不说她如今无名无份,和帝王更是不清不白。即便她得了名分,成了有实名的宠妃,那一朝一慎,也有失宠的风险。
帝王之爱,又能有多长久呢?
她的母妃是幸运的,一辈子都被先帝百般娇宠着。可今圣不是先帝,主子也不是当年的宸妃。
所以偶尔适当的时候,赵嬷嬷也会劝:“其实您如今这般的恣意快活,倒可以放下过去,真正去过属于自己的好日子。至于那些仇怨,那些朝堂上的事儿,交给三郎就好。”
凤阳却说:“三郎肩膀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齐家给他的压力已经很大。”又说,“齐家阖府上下,如今除了三郎外,又还有谁能堪担大任?一个个都是扶不起的刘阿斗,他们帮不了三郎什么,也就只有我能替三郎排忧解难了。”
齐砚是赵嬷嬷看着长大的,她自然也心疼。
所以,闻声不免也是一声沉叹。
“可若三郎得知实情,他未必希望你这样做。”
凤阳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眼神蓦地变得犀利。
“你以为……三郎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那样的聪明,他怕早看出端倪来了。如今,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还不曾开诚布公的摊开来说而已。”
赵嬷嬷未必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也有些想欺骗主子、欺骗自己罢了。
但见主子也这样说,显然是把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的,她心中也只能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是很无奈的。
三公子虽说如今有权在手,可到底也不能为所欲为。难道,他还敢真刀实枪的去和天子为敌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就算知道自己母亲受了委屈,他也只能暂作隐忍。待日后时机成熟了,再蓄势而发。
“不提这些了。”赵嬷嬷也知道这些事儿提多了也没用,改变不了的东西,提多了也不过是徒增悲伤而已。
既眼下的日子是恣意潇洒的,倒不如让主子先过一过这样潇洒日子的瘾。心情好了,活得长久了,也算是一种赢法。
赵嬷嬷就着凤阳说了些开心的事儿,一会儿说如今阖京上下的夫人们怕都诚惶诚恐。一会儿又说,三公子真是有福气的,娶了少夫人这样好的妻子,也算是当年因祸而得来的福气了。
凤阳听后,心中自然舒坦。
“这话说的倒也对,如此,我也该好好谢谢徐家母女了。若没当年她们母女的绝情,又哪里来的如今砚儿和娇娇的双宿双飞呢?是该谢谢。”最后四个字,她说的阴阳怪气。
“该谢谢谁?”屋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屋内侍奉的人听到,立刻都迎了过去拜见。
凤阳没有即刻起身,而是扶着赵嬷嬷手,缓慢站起了身子来。待萧启年人已至跟前后,凤阳这才装模作样着略略欠了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