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夫人亲自带着消息又找去了济世堂。
如今傅家大房夫人已经算是济世堂的常客了,所以,瞧见她来,众人也都不奇怪。
抱月亲自将人引着往楼上请,却在苏韵娇书房门前又停住。
抬手敲了敲门,抱月主动说:“娘子,傅家大夫人过来了。”
当里面传来“将人请进门来”几个字后,抱月这才笑着对傅大夫人道:“夫人请进,奴去给您沏壶茶来。”
知道自己一房日后都得靠齐家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傅大夫人连对抱月都十分客气。
“抱月姑娘不必如此麻烦,我也不渴,喝什么茶啊。”
抱月只笑笑,然后朝她蹲了下身,就先下了楼去。
而傅大夫人这才推门而入,然后一进去就同苏韵娇寒暄道:“夫人身边的几个婢女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不知可都许了人家?”
苏韵娇好奇她为何会突然这样问,只是含糊答道:“抱月和捧星是自幼就侍奉在我身边的,虽是主仆,但论感情却亲似姊妹。日后她们二人若是嫁人,必然要择个我看着觉得不错,她们自己也称心如意的。掬霞还小,虽来我身边时间不长,但我也是真心待她,日后自然也要多为她费几分心。”
说完这些后,苏韵娇才问:“夫人何故问这个?”
傅大夫人知道抱月捧星几个是苏韵娇心腹,故有心想牵一门亲事,通过下人的婚约,令两家交情更好,关系也更牢固。
但也是方才瞧见抱月人不错,突然生出来的一个念头。这会儿,自然不会冒失提起。
于是她只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夸赞道:“我看她们虽只是婢女,但身上的气质却比那些小户人家的娘子还要好些。我是想,日后哪个郎君能有这样的好福气,娶得如此女郎为妻。”
苏韵娇也笑:“姻缘乃天定,若能结为夫妻,想必郎君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傅大夫人点头说是,也只是稍作寒暄后,便主动提起了此番来意。
或许二房的小夫妻两个吵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如今既攀附了齐家,自然哪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得如实来禀,也算是一份诚意。
“要说这二郎也真是,明明自己妻子做错了事儿,他却只装作不知道。如今翠姨娘伤了心了,他又跑来护着翠姨娘,又当众责难妻子。如此,岂不是两头都没讨好么?”
苏韵娇对傅端的感情毫无兴趣,只是凭她对傅端的了解,他感情如此的淡薄,又怎会如此憋屈的受钳制于妻妾之间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许他在心里正盘算着什么也不一定。
苏韵娇猜不出具体原因来,但却肯定的告诉了傅大夫人:“夫人的这个侄儿,又怎是会为情所困之人呢?他有雄心壮志,心思根本不在男女情爱上。徐氏有徐家为靠山,看在徐家的面子上,傅端也绝对不会动徐氏一根手指。所以今日这般大张旗鼓,想必是有所图谋了。”
傅大夫人惊了一下,不禁问:“你是说……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嗯。”苏韵娇认真忖度着,“我猜测是如此。但至于这样做的原因……我却不得而知。”
又提醒傅大夫人:“夫人如今频繁找来济世堂,或许傅世子早看出了什么来。傅世子的为人不必我多言,想夫人心中也清楚,所以,此后行事,万万小心才是。”
傅大夫人认真忖度着苏韵娇的话,然后点头说:“我知道了。”但想了想,却又说,“这二郎打从一开始也没真正同我们大房交过真心,他心里有什么盘算,也从不和我们商量。本就有很大的隔阂在,所以我想,与其一直这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一直虚与委蛇着,倒是不如直接摆到明面上去。若真明着彻底撕破了脸,之后再行事,也好大大方方的。”
苏韵娇认真想了想后,说:“夫人所言倒也对。凭傅端的谨慎,他未必没看出来其实你们一房已经倒戈。若看出来了,却又隐忍不发,想必是有暗中盘算什么。但若此刻你们明着决裂,也算是能打傅端一个措手不及。或许……此事夫人回去可同公爷商量商量,我呢,这边也会把夫人今日所言,都一字不落转告给三郎知道。”
“那就这么说了。”谈完了正事,傅大夫人也没久留,直接就起身告辞离开。
回去后,苏韵娇自然把这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齐砚。
齐砚认真思索一番后,倒觉得妻子所言甚对。
若到今日傅端还不曾看出什么来,那也不值得他对付了。而若已经看出了傅家大房的异心,却隐忍不发,想必是暗暗有所图谋,既如此,不如主动出击,还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边,傅大夫人回到家后,自然也把苏韵娇的意思同丈夫儿子说了。
父子二人一番考虑和商议后,也决定同意采纳苏韵娇的建议。
傅国公倒很有几分魄力和傲慢在:“自此,我们一门同二房彻底决裂。便是日后地下祖宗怪罪,我也不会有丝毫的后悔。”
傅铎谨慎且心思更细腻些,他怕父亲今日是因心中有愧故才说出这些来的,便道:“此事真追究起来,并非我们大房之错。或许祖母偏心二房,得知此事后会指责父亲不孝不悌不仁不义,但傅家不只是祖母一个长辈。届时去了底下,在列祖列宗面前,我们也自有分说。”
“若说爵位一事是二郎凭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我们也无话可说。但在六娘一事上,二郎却做得实在绝情。此事虽两房不曾说破过,但证据却握在我们手中。有朝一日,若真计较起来,也是我们在理。既在理,又为何不能心安理得呢?”
傅铎的性子谨慎,从前一直未能做出抉择时,他是不愿同二房撕破脸的。但如今既已撕破了脸,他也就不会再畏畏缩缩的瞻前顾后,只会勇往直前的一直往前冲。
不但他要冲,还得带着一家子一起冲。
开弓没有回头箭,箭一离弦,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与其举棋不定,不如态度坚定一些,心也更狠一些。
儿子的劝说,显然有安慰到傅国公。
是啊,是二郎不仁在先,是二郎实在无情无义,他们一房才被逼无奈做出这样的选择来的。
不管到哪儿去说理,他们也都是占理的一方。
“你说得对,倒是为父存了妇人之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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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大房既想明着决裂,彻底同二房划清界限,自然需要一个引子。
所以,大房这边自己传了消息出去,说是徐氏母女构陷翠姨娘一事,乃是他们传去给齐家知道的。如此一来,不但算是主动向二房的宣战了,也算是顺带又把徐氏母女害人一事闹大。
一举两得。
当国公府上下闹得人尽皆知时,傅端气极之下,狠狠摔碎了好几样珍品。
他当然知道,此事既非他故意传出来的,那必然就是大房的自己了。
原是想着先隐忍不发,待时机成熟了,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发作。
却没想到,此事大房的主动出击,他完全被动了。
傅端很讨厌这种一切不在自己计划和掌握之内的感觉。
所以,大房突然来这一出,令他十分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