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来汇报的时候,陌九正坐在庭院的树下翻书。
身旁的桌子燃着一坛沉香,腿上披了条毯子,是之前从西羌带回来的,毛皮油光厚实,很是暖和。
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树丫在书上横斜出几条弯曲的暗影,午后的阳光暖哄哄地洒向庭院。
听见有脚步声,陌九头也没抬,淡淡问道。
“人送到了?祁盛怎么说?”
老管家想了想,回道,“回禀将军,燕王不肯收。还说,人他不能留,人情他收下了,改日登门拜访。”
闻言,陌九合上书,在卧榻上躺了下来,翻开书页盖在脸上,发出慵懒的叹声,整个院子静静的。
这几日辟雍开始授课,白起渔阳几人都搬回了辟雍。
他们在这里的时候,陌九总嫌弃闹腾,没一刻消停。这一搬走,偌大的庭院里空空荡荡,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间或乌鸦啼鸣几声,落在陌九耳朵里,也觉惊心动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次辛苦了。”
老管家伏了伏身,便退了下去。
庭院里便只留下了陌九,还有几个在远处洒扫的仆妇,笤帚扫出沙沙的响动。
这样的日子,悠闲是悠闲,不过也好无聊啊!
就怕,这样无聊的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
她拉下书页,透过寒冷的空气,望着头顶的树丫。
陛下给她批的假期快结束了,假期一结束,每日就得很早起床去上早朝。早朝一过还来不及垫个肚子,就得马不停蹄地去巡视军营,操练士兵。晚上回来还要搬上一大堆文件和账册,撑起眼皮看到深夜。
天可怜见,上到军事部署和作战方针,下到士兵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军营里的茅房建在哪儿,都归她管,都需她点头同意。
唉,有没有那种只拿俸禄,不用干活的活儿?
或者,只让她打仗,不用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俸禄少点也行啊!
以前她经常看到父将忙到深夜,心想以后才不要像他那样,为了公事牺牲生活,结果……
陌九深深叹了口气,也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她现在只管骑兵和一部分步兵,应该不会忙到父将那个地步的。
但是,想到以后多会和父将汇报职务,心情又沉重起来。
天色渐晚,她一个人用了晚膳。饭菜和以前一样,可吃在嘴里又感觉没有之前和白起他们一起吃有滋味。
偌大的厅堂冷冷清清,她草草扒拉了几口,放下筷子回了房间。
初冬时节,天黑得早。
侯府早早点了灯笼,烛光在风中瑟瑟摇动。穿过长长的走廊,萧瑟的北风一吹,陌九身上一凉,心里就有点想家了。
寒冷就像一味调味料……
她走到门口,刚要推门,手停在门上,又转过身,抬头望着月亮站了一会儿,四下望了望。
可这不就是她的家么,在家里,怎么还想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