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离开了,牵着他娘亲的手离开的。
临走还给她调来了几个小厮,光做饭的就派了俩过来。
前脚走,后脚陛下派来的公公就到了。
宣读圣旨后,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东西捧上来。
两套华美威严的朝服,暗色袍纹上用金线打底镶边,纷繁复杂的刺绣出自苏州城最好的绣坊,崭新的料子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荡漾起一浪浪波纹。
接着是两套崭新的铠甲和头盔,里衬是皮料加棉,外面用穿山甲皮铺了一层,又用银线穿起各处来,再在外层套上一层铁片。
鱼鳞似的一块搭一块,直从脖子覆盖到膝盖下。
右手轻轻抚过铠甲,触手冰冷坚硬,在阳光下泛寒光,一时间有些晃眼。
宣旨的公公尖细的声音,就像掐着嗓子说话,幽幽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将军,您还没领旨谢恩呢?”
陌九怔了一下,猛的抬头,就像突然从熟悉的地方来到完全陌生的场所,疏离的跪下领旨,谢恩,命人收下东西。
“微臣陌九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公公堆笑还想套上几句,丝毫没注意到陌九此刻略显阴郁的表情。
“将军,虽说年节,朝廷会给各位大人都派发新朝服,可您这套不一样。”
“您这几套可是陛下亲口命人打造了送过来,就连大将军都没享受到过这待遇。可见将军您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
提前来拍拍这位朝廷新贵的马屁,再讨个赏,也算是搭上交情。
陌九本是低着头,面上没有一点表情。
听他说完,也没抬头,只是眼珠子抬起来,底下留出大片眼白,静静的看着他,黑色的眸子就像一间没有一丝光亮的铁皮屋子,狭小又逼仄,黑暗又窒息。
那几秒钟尤其漫长,他只觉得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周围传来阵阵冷气,却又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只是不断的在下落,在坠落,就连求救都不知如何开口。
轻轻的,一滴冷汗从额角沁出。
漫长的沉默后,陌九表情有了变化,突然嘴角咧开一点缝隙,翘了起来。
挥了挥手,小厮递上一个荷包。
“承蒙公公吉言,今日除夕,劳烦公公跑一趟。”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那公公做出大吃一惊的模样,连连摆手,甚至害怕的连连后退,就像眼前是一块烫手的烙铁,一捧过来就会烫掉一层皮。
“不不不,将军,这原是奴才的本分,何来劳烦一说,将军真是折煞奴才了。”
照例是要来这么一场的,陌九演过不少回,公公更是个中老手。
陌九冷眼瞧着,嘴上却是一点不落下,这样的事儿多了就训练成肌肉记忆。
“诶,公公,公公,真是,您先听我说,这哪有什么折煞不折煞呢,公公在陛下身边服侍多年,以后我可还有需要您照料的地方呢!”
她抓着荷包塞进那公公怀里,装作有些生气道。
“公公您要这样都不肯收下,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嫌没招待好您。”
总要过过的,面子上到底要过过,就算心里嫌恶,她早就训练过多回了。
这些奴才,没官职,朝夕陪在陛下身边,没准有一天能派上点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