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陵和白起同时扇了扇手,这么冷的天,呵,咋恁酸一股醋味?
说着也跳下桌子,随后一同朝门外走去。
陌九老远看到郑龄站在门口,手里拎了什么东西,正仰头不知看些什么。
她刚刚还要死不活,此刻两只眼睛立刻活泛起来,变圆变亮。
脸上染上光泽和色彩,笑容从心底漾上嘴角。
大叫一声“小龄”,一个飞扑,抱了满怀。
兴奋溢于言表,神采奕奕,哪见半分疲态。
一看到他,树袋熊似的,抱到就不撒手。
吕梁几人后脚到,站在不远处,一脸不屑的欣赏了一出感人至深的兄弟重逢。
不能说内心毫无波澜吧,最起码是十分嗤之以鼻。
呵,不就是来看一下么?
用得着演这么一副惺惺相惜?
又不是生离死别!
吕梁小嘴翘的都能挂上油瓶了,哼哼唧唧的用眼角扫了一眼。
甚至觉得正眼一看,会恶心到年夜饭都吐出来。
他眼尖,先看到郑龄手上拎了什么东西。
冷笑一声,立马做作的喊起来。
“哟,这么久不见,你这次来,倒是带了什么好东西了?”
“别藏着掖着,大家都是兄弟,拿出来也给我们开开眼。”
郑龄一见到陌九,也十分欣喜。两人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
从村口巷尾到辟雍课堂,都在一起。
何曾想上次一别,到再相见,前后都快一年多了。
陌九出事,他是在七天后才知道的。
犄角旮旯的村乡,消息闭塞。
春节一过,他正收拾东西。他家比不得同门,都住在京城。
府上又有马车,提前招呼一声。
中午出发,打个盹,下午就能到。
他家里远,得走上几天,省些租马车的盘缠。
听到出事,他先是一愣。
放下手里的活计,第一反应先是想到自己,他去不了辟雍了。
他本就是靠陌九进去的,她一走,大公子也没了留他在辟雍的缘由。
然后,他开始为陌九担心,狠狠痛苦了几天。
一为陌九,二为自己,终究逃脱不了庄稼人的命运。
那几日里,整日里都蔫蔫的,头疼欲裂。
可担心有什么用?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是个废物!
她高高在上的父兄都保不住她,他除了唉声叹气,什么都做不了。
夜夜噩梦,一会儿梦见陌九,一会儿梦见老宰辅。
一会儿梦见八十岁了还待在村子,下一眼睁开眼又是十几岁在辟雍。
她质问他,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要害她!
连声质问,他在梦里都感觉到痛苦。
不是说做梦不会痛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怎么会这么痛苦?
我没想过害你!我怎么会害你?伤害你,我宁愿伤害我自己!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连发了三日的高烧,滴水未进。
村里的赤脚大夫都说没救了,是他自己不想活,是他自己不想醒。
爹娘说是后来来了位白袍医者,等他退烧后就离开了,分文不收。
连顿饭都不肯吃,问什么也不说。
只说受人所托,照顾他。
一问那人身高样貌,甚至不用问,郑龄心中便有了答案。
除了她,除了她,再不会有人记得他。
在长安,没有她,他的一丝痕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