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不知道,我还如何回到过去。”
祁盛早知道她是女子,但没摆到台面上之前,和现在,态度都不一样。
更何况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何况那些什么都不懂的百姓?
他们受多年思想浸润,可会如此轻易,接受一个女子做东祁大将军?
“还有,”她摸了摸腹部,“还有这个孩子。”
本是为了活命怀了他,可他身上留着魏府的血,生下来又怎么面对?
“小九,我相信事在人为,还没到最后关头。”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
寒冷黑夜里,总有一束光在指引她,在信任她,没有理由。
“你当日发配西羌,险些死在路上,那时也没想过能活着回来。”
“可后来呢,”陌玉殷切的鼓励她,“你风光回到长安。”
“小九,世人崇拜强者,只要是真正的强者。”
那天哥哥走后,陌九在床上躺了很久,脑子里闪现最近的日子。
安逸,精致,锦衣玉食,奴仆成群。
没有战争,没有流血和死亡,没有冲锋号角,也没有刀剑寒光。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朦朦胧胧睡着,梦里又不断闪现大草原的金戈铁马,冰河沙漠。
黑夜里燃起的烽火,烽火升起的狼烟。
一会儿在西羌,和野利、米禽,喝酒高歌。
转眼到了狼居胥山,北匈大祭司长着一颗狼头,问她是何人。
后来在幽州,她朝父将大吼,“你以为我稀罕姓陌?”
眨眼间,又到了长安,面前是父将的衣冠冢。
光怪陆离,梦境在三国之间逡巡,眼花缭乱。
这些是她真实做过的事么,为何感觉如此陌生,如此遥远?
直到大婚前一日,陌九还浑浑噩噩,被拖在梦魇里。
那时各地使者纷纷来到长安,朝贺燕王殿下大婚,鸿胪寺中住满了往来宾客。
陌九坐在阳光中发呆,在想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突然,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将军。”
将军?
她一个激灵,抬头就要去寻那声音的来源。
已经好久,很久很久没人叫她将军。
“将军。”
少年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好似发光的琉璃,似乎连血液都是水晶。
左耳上的红宝石反射出点点阳光,白天也有了星星。
陌九喃喃喊出那个名字,“魑。”
眼泪瞬间堵在眼眶,不知是见到他,还是听到他喊她“将军”。
在黑夜像暗族的王子,在白日又像树间的精灵。
陌九稍稍平复心情,“你怎么会来?”
“将军大婚,西羌前来朝贺,隽蒙族长带我过来。”
那日将军让他去西羌,为了不成为将军的后顾之忧,他纵使不愿还是去了。
隽蒙确如将军所愿,看在她的面子上,对他颇为照拂。
一日接到请柬,隽蒙不知东祁真实情形,不肯让他过来。
但魑已经等不下去,他已经后悔听了陌九的话,藏到西羌苟且偷生。
于是一路跟着隽蒙的马车,回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