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昆制罐厂厂区楼顶。
方子峰心情复杂的看着对面的方子杰,深吸一口气后,才艰难的开口道:“这里很安全没人能听见我们说什么!”
他控制着内心的情感:“不久前,孝华把他知道的关于你的事都跟我说了,其中包括他从曹先生那里听来的。我的英国同学,也就是14年前我委托他在那边给你做监护人的查理,他在我反复写信、托人找上门后,终于承认当年对我隐瞒了你的真实情况。”嘴唇哆嗦,走过来,伸手抱住他,有些哽咽的说:“16岁,你那时候才16岁,我根本无法想象你在身无分文,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是怎么活下来的!对不起,我竟然一直以为你在上学,一直跟在家一样!”
方子杰内心酸涩,回抱住他。
方子杰:“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回来见你了,大哥!”
良久,方子峰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与方子杰一起坐在楼边俯视整个厂区。
方子杰:“放心吧,老曹干的那些事我做不来,不然半年前我就会留他身边,哪轮得到孝华凑跟前呀!”
方子峰略微宽心,感叹道:“我没见过曹先生,只听孝华讲,他是个为国为民的人,非常不了不起。我很敬佩他,但方家自从虎门销烟林则徐屡屡遭受迫害后就不再为官,远离政治,走上实业救国的道路。”
方子杰:“所以啊,我这不是攀上孔家,在西南运输公司搞了个头衔,还因此认识了康先生,替咱厂牵线搭桥在新加坡建分厂!这么一来,即向某些人表明我志不在制罐厂不会成为他们的威胁,也向大哥你证明,我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只会调皮捣蛋,随时让你帮着擦屁股的坏孩子,还有救,还没忘了实业救国的家训!”凑到方子峰脸前,笑道:“你看,我现在乖吧,记吃又记打,不像小时候那样从没好好听你说过一句话。”
方子峰被他的无赖相气笑了,随即又正色说:“但盗窃货款和贩卖鸦片这两件事,就算我相信你……”顿了一下才有说:“相信你是真的受人陷害或另有原因,也不代表厂里其他人会信,会既往不咎!”
方子杰索性撒娇的把脑袋搭在他肩上:“哎呦喂,大哥呀,差不多就行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就别再要求我更上一层楼啦。他们怎么想我才懒得搭理呢,只要你信我就行了!”
期间,方子峰扒拉开他的脑袋,他又凑上去,方子峰躲,他一把抱住方子峰的胳膊不撒手。
方子杰:“大哥,在他们面前你还得装什么也不知道,省的费唾沫,反正你解释了他们也不会理解,该怎么想还怎么想!”
方子峰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胳膊,心情一沉道:“这我知道,所以你的事我跟孝华连你大嫂和玉红都没提,一来不想她们担心,二来免得传到某些人耳朵里又生出不必要的事端。”转而又嗔怪的说:“但我也清楚你小子十句话里至少有一半得打问号,剩下那一半也掺了不少水,唯一确定是,你确实是方家的子孙!”
方子杰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有大哥你这句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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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法租界,还是法国巴黎酒店,方子杰成了这里的老客户,恰逢他曾经住过的套房有人退房,他便再次入住。
黄昏时分,一名服务员迎向刚刚回来的方子杰,指向休息区,只见长衫礼帽的柴田信一正等在那里。
柴田信一给那名服务员塞了小费,看着方子杰笑呵呵的坐下来。
方子杰直接问道:“公干还是私人探访?”
柴田信一:“私人探访,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方子杰:但没想到你真来了!
柴田信一的帽子遮着大半张脸看不出表情。
柴田信一:“嘿嘿,我调取了山口四郎的尸鉴报告,正如你所言,没有指纹鉴定,是从个人物品上做出的判断。”
方子杰精神一震:“你也觉着他还活着,对吧?”
柴田信一:“有这种可能,但我问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方子杰懒散的摸着肚子:“哎呦,今儿从早上忙到现在我好像还没正经吃过饭,你请我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