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怎么说还饿不死，工人要是没了工资，饭都吃不到嘴。听李主任说你们发展的不错，他还在你们村入了股份。”

凉中书看着陈兴华。

陈兴华对凉中书后半句话有点吃惊，看来他和李主任关系真不错，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说了。

“凉经理，不，应该是凉厂长了，中午就在我们这儿吃个便饭怎么样？”

“说实话，既然已经到了金川乡了，我是想去看看李主任，下午就回阳市，安排人过来施工。”

“那也好，我刚好待会也要到金川乡去一趟，我们一起到金川乡吃饭去。”

陈兴华也没有勉强。

......

陈兴华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又往挎包里放了2000块钱，这才开车到砖厂大院门口。

到收银员办公室叫上凉中书，两个人出了砖厂大门，上了车，开着桑塔纳往金川乡去了。

食堂里彭玉燕看到了陈兴华开车走了。

“兴华怎么饭点开车走了？”

“这你还不知道了，她是去乡里接人去了。”

周建国媳妇刘红英扭头看着王华荣笑起来。

“又到星期六了？”

赵大花当然知道刘红英笑什么，大侄子陈兴华每个星期六都去乡里接苏雨灵放学。他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儿子兴安到县城已经半个月了。

长这么大，兴安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

凉中书坐在桑塔纳车里感慨万千。

他一个年过半百的副厂长还没有专车，十几岁的陈兴华倒是开上桑塔纳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感觉像坐在船上，忽忽悠悠的有点晕，他用手扶着额头。

“真是太没用了，头有点晕。”

“凉厂长，你是晕车吧。”

“对，一大早出门，没有吃东西，现在坐车一晃胃气上来了。”

“那我开慢点。”

陈兴华一颗心早飞到金川乡苏雨灵那儿了，恨不得一脚油门就开过去，现在只好放慢车速。

“岁数大了，真是不中用了。”

“凉厂长，可不能这么说。”

一阵沉默过后，凉中书扭头看了陈兴华一眼。

不知道是陈兴华的年轻朝气使他想多说几句话，还是陈兴华的年轻有位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坎坷，凉中书突然想说说话。

这些话他以前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就连李保这么好的关系也没有说过。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是昨晚接到李主任电话的，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亲自过来？”

“因为厂里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了，再没有新订单工人的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各个地市该建的冷库早就建了，冷库这个东西寿命长，除非你扩建，或者新建，不然冷库就没有单子。”

“以前有国家给单子还好说，现在面向市场了，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你看我这个副厂长，一个月也就是百十块钱，老婆不挣工资，两个孩子还在上学，老娘一个人住在农村，不愿意跟着我进城，我知道她是心疼我，不想增加我的负担。”

“老家院子里，我考上大学时栽了一棵桔子树，树不高但长得枝繁叶茂的，前几天回家看她，站在桔子树下，我问她桔子味道怎么样？”

凉中书眼睛盯着车窗外一棵棵行道树出神。

“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儿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棵树从来就没有结过桔子’。”

“我说那还不如砍了，再栽一棵别的树，她却说‘这棵树是我离家时栽的，看到树就好像看到我了’。”

“回来后，我一直感觉，我就是那棵树。”

“一棵不结果的桔子树。上养不了老娘，下对不住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