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崎虽然也赞同在教育领域进行产业化经营的理念,但他并不想将这个行业都变成了纯粹的生意,如果以经济收益的多少来计算经营效果,那就肯定违背了他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所坚持的职业信念。向其他国家推广海汉教育机构这件事,政治上的意义更大一些,只要有路子就算亏钱也要做下去。但如果以施耐德那套方法来操作,就难免会变得铜臭味比较重了,而且也与宁崎倡导这件事的初衷不符。
当然了,宁崎也知道施耐德这话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这次庆典期间来找施耐德谈生意的各国商家早就排起了长队,有大把赚钱的买卖等着他处理,哪有精力来顾及开办学校这种“小生意”。刚才宁崎跟他把张金宝的事情一说,他甚至都没仔细过问张金宝的资产状况和需要贷款的数目,就先一口答应下来了,一方面是出于对宁崎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着实没把这点小业务太放在心上。就算宁崎真甩锅给施耐德来操作,他估计也分身乏术,最后多半还是交给手下人去做了。
与其把这事变成了纯粹的买卖,宁崎还是更乐意将其交给教育行业的从业者,比如张金宝这种有想法的实干者就不错。宁崎决定等这边忙完之后,看看再找个时间跟张金宝谈谈,商量一下将民营职业教育体系推广到国外的可能性。
施耐德只和宁崎简单交流了片刻,便又被几名外国使者包围了。南海贸易联盟的建立对于区域内的国家来说算得上是一次极大的变革,已经加入的国家想在贸易规则的制定中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而尚未参加的国家则是竭力想弄明白加入这个国际组织后究竟能享有什么样的好处,又需要付出些什么。海汉作为这个国际组织的发起者,商务部长这个主管领导自然也就成了各国代表争相询问的对象。
对于这个时代位于南海区域的这些国家而言,国际贸易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基本都是各玩各的,并没有一个各国公认或是区域内通行的游戏规则。而海汉牵头组织南海贸易联盟,并制定相关的贸易制度,这对大部分国家而言算是一个比较新奇的体验。好在有安南、占城、葡萄牙、荷兰这些国家出于各自的目的纷纷进行了响应,大明的福广两省官府也都默认了这个国际组织的合法性,这个贸易联盟的影响力才足以带动其他国家加入进来。
但即便是选择加入贸易联盟,各个国家也都有自己的私心,很难要求这么一个相对比较松散的国际组织中的每一名成员都能在运行中完全遵守统一的制度,而且每个国家对这些贸易制度的理解各有偏差,执行起来自然也很难保持同样的标准,这些都是客观存在而又难以彻底解决的问题。不过施耐德把事情的轻重缓急分得很清楚,海汉所需要的并不是这些国家在国际贸易领域表现出绝对服从的态度,而是要掌控区域内国际贸易中的话语权,并让成员国能够对海汉打开贸易大门。
对海汉来说,只要打开了贸易渠道,其他一切都好说。海汉向外推广的政治、军事、文化等等项目,一向都是由贸易开路,后续再逐步跟进,这样所将遇到的阻力也会相对小一些。这一整套的操作方法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经验和套路,施耐德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对海汉带来的贸易感兴趣的国家一个一个地带入到南海贸易联盟这个组织当中,用可观的经济收益来瓦解这些国家的戒备,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引入其他领域的项目,逐步改造当地社会。
就在庆典期间的国际交流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期间,一支由三十多艘帆船组成的船队在四月四日清晨悄然从胜利港出发。因为近期进出三亚的大型船队众多,所以这支船队的离港也并没有引起公众的关注,只有港口的少数工作人员目睹了陶东来等多名高官到场为这支船队送行,至于其驶往的目的地,也只限于极个别高管才知道。
事实上这支船队中的大部分乘客都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的具体地点,他们所得到的任务内容仅仅只是前往台湾岛完成一个工程,至于这个工程在什么地方,施工需时多久,则统统没有具体的信息。而且所有人都被要求对这次的任务严格保密,连家人面前也不可谈及。大部分人甚至是在出发之后,才会由专人将其外出执行任务的消息通知其家人。
率领这支船队的官员是工业部部长白克思,这也是他在穿越后七年来第一次出远门,在此之前去到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到昌化视察当地的冶炼业,而且前前后后的行程都有人打点妥当,完全不需自己操心。而这次远去台湾,白克思要负责协调指挥上千人的队伍,并且要在一穷二白的当地扎下根来,这几乎就是三亚登陆的再版,所不同的只是现在手底下的人多了,凡事不需再自己去亲力亲为,只要下达命令就行。
好在这支队伍中不止他一名穿越者,还有负责武装防卫的摩根和负责工程建设的刘山夏二人同行。等这支队伍到了台湾苗栗之后,工业部矿业司的主管田叶友也会从台北鸡笼港赶过来与他们会合,一同实施石油钻探项目。海汉近几年在海外所实施的工程中,也是为数不多能有这么多名穿越者同时参与的状况了。
由于这支船队中的大部分船只都是满载着各种物资的货船,所以行进也较为缓慢,平均航速只保持在五节上下。船队从胜利港出发之后沿着东海岸一路向北,在接近广东肇庆府海岸线之后折转向东,花了四天时间才抵达了珠江口的香港岛。船队将在这里逗留一天,进行短暂的休整和补给。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这支船队甚至都没有驶入香港岛北边海域的铜锣湾停靠,而是选择了港岛南边早期开发的镇南港,停靠在鸭脷洲的军用码头。
目前在香港地区担任行政事务主官的游益汉接到消息后专门从铜锣湾坐船过来,正好赶上了这支船队进港靠岸。
“各位辛苦,这要比之前通知的时间早了很多天啊!你们是提前从三亚出发了?”游益汉寒暄几句之后便主动问道。他在此之前已经接到过三亚的电报通知,称近期会有一支大型船队北上前往台湾,途中将在香港岛停靠补给,需地方上尽力配合满足需求。不过电报中所说的时间至少是在四月下旬了,倒是没想到这支船队来得比预计的时间早得多,而且是快到香港水域的时候才发了电报告知香港管委会,不然游益汉也不用这么仓促地赶过来会面。
“本来预计中旬出发,不过物资人员都比要预计的时间提前到位,所以就提前出发了。”白克思向游益汉解释道:“这个工程的工期比较长,早点开始动工就能早点投产。”
游益汉并不清楚这支船队去台湾岛的目的何在,当下便好奇地问道:“什么工程弄这么大的阵势?上次这么大的船队从香港岛过境,还是石迪文带的舰队去福建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