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峰的前半生足够写一本厚厚的传记,他自傲也有霸道的资本,他习惯性地统领所有人,习惯大家依赖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也习惯成为最重要的那个主角。
只有队友冷净对他来说是特别的那一个。
因为只有冷净不会听自己的话,对自己不冷不淡。
冷净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人,也正是如此,易峰更期待和冷净并肩作战的感觉,他后来觉得,自己对冷净的喜欢更多是想要一个旗鼓相当的战友。
那时的他并不懂什么是爱。
等他懂了,一切都太晚了。
他杀了他最爱的人。
末日后的第十年,易峰作为北方基地的领导者,参加全球幸存者峰会。
会上他一如从前,站在了话筒前。
彼时,人类已经从那场浩劫中缓过劲儿来,虽然幸存者只剩下不到五千万人,但人类空前团结,各个种族的人聚到一起,亲如一家。
易峰在会上发表了北方基地发起的未来十年的联合发展规划,他穿着一套军装,身材高大,眉目俊朗。
有记者在正式提问后八卦了一句,“易队有喜欢的人吗?您的基因如此优秀,可要为人类的延续贡献一份力量啊!”
易峰突然愣了一下。
他忽然的沉默让会场冷了场,提问的女记者甚至被身边不少人恶意地打量,窃窃私语着指责。
易峰不小心碰到话筒,发出一声滋啦的声音,他站直了身子,不避不让,不躲不藏地对着面前全球直播的镜头,宣布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他死了。”
如此直白的话噎住了记者,也让会场很多人惊讶出声。
“我想说的是,末日已经过去了,大家不必把延续人类的使命扣到任何人头上,人类不会灭绝不是因为繁衍得够多,而是在任何灾难面前都能挣扎求生和互助。”易峰眼神坚毅,不容置疑。
“这样的话我只讲一遍,不止是我,还有很多女性,她们不该为这场灾难负责,生孩子只是她们的权利,不是义务,不应该因为任何时代绑架她们!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
他说完,就阔步走下台去,会场里突然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易峰参加完会议后就开着巡航机回了北方基地,回去的路上,路过P港,他没忍住,将飞机切成自动驾驶模式,悬停在半空,自己久久凝望着脚下的城市。
他第一次见他和最后一次见他都是在这里。
从军装的内侧兜里一摸索,易峰果然摸到了那把手术刀。
他看着掌心的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再次沉默地割开。
这么多年,当初洞穿的手掌早已休养好,但掌心的那道疤却一直在结痂。
他总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割开那道伤口,以至于到现在,原先横断的掌纹几乎已经看不见。
日头西斜,月亮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