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爸把他送艺校学鼓,那时候我也在艺校,我学画画。他好像还挺受老师喜欢的,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他那个鼓老师对他,比亲爹都好。”
“这样我妈就能顺道带着点许怀,接送去艺校啥的,要不然,他跟着他奶,也实在可怜。哎……甭提了,他奶我真是不理解,神经病一样。”
许念听着开玩笑式的话语,满心踌躇:“虐待他?”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俩住对门这几年,他啊,没穿过一件新衣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我就老把我的新衣服新鞋给他穿,他嫌我脚臭,我都不舍得穿,给他穿。”
“有时候放了学,我都吃完饭写完作业了,老能听见走廊里有人来回跑,我妈把这个小孩捡回家,邻里邻居的帮忙看护着点,喂点饭菜啥的。你不知道俺们小时候冬天有多冷,至少别在走廊挨冻,别乱跑,帮多咱也没条件。后来他跟我说,他打不开他奶家那个门,就只能冻着等他奶玩完麻将回来。”
许念的手微微攥紧,有点慌,他是知道许君山常年不在家,许怀小时候跟他奶过,但从来没听他说过他奶是如何对他的。
这些还只是钟实看见的,看不见的时候呢?他都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一个人捱过来的……
他数着日子,从五六岁起,到现在,十几年……
脑子里勾勒出了无数画面,小小的人,吃不饱穿不好,在冬天的大雪里,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转悠,打不开的门锁,急得直哭,小手小脸也冻的通红。
受了委屈,没有父母可以依靠。
许怀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这些话他不敢当面问许怀,怕他难过后情绪暴跌。
想到这儿,鼻子微酸。说:
“打不开门?为什么!他那么小,就让他在外面冻着?生病了呢?冻坏了怎么办……”
许念有些急,拼命地压着心里的火。
“就是打不开呗,你笨想,他奶能打开,他打不开,要么就是锁旧了太难开,要么就是根本没想让他开……反正我觉得,他奶就是想扔了他,但许怀不这么认为,他小时候总说自己乖一点就好了,可是他一直挺乖的,从来不惹事打架,但他奶一样不喜欢他,总是打打骂骂,隔着一堵墙,都能听真亮。”
许念望了一眼台上忙碌的许怀,那个曾在他眼中,是小太阳一样的存在。
自己已经很疲累了,干嘛还在照亮别人。
一种剜心枯血之痛,让许念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死死掐着关节。
“我妈说,许怀这小孩命挺苦的,爹妈离婚都不在身边,他奶还精神不正常。让我对他好一点,经常带他玩,别让他难过。”
“我记忆特深刻的一件事是,有一次我在他家玩,电视里说着什么离不离婚的,他奶突然就魔魔怔怔地跟我俩说,离婚就是没家啦,没人要啦,当垃圾一样丢给我,讨厌死人了……那表情狰狞的我死都记得。就那次,给我吓得再也没敢去他家玩。”
“那时候才多大啊,后来我俩就在院里玩,厂区小孩也多,他们都不爱跟许怀玩,因为都以为他是小哑巴。”
许念喉咙紧锁着滚动了一下:“都不喜欢和……小哑巴一起玩么。”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性子孤僻,也不爱说话,所以没人跟他玩,他主动接近别人,也会被推开。
但从来就没有一个像钟实这样的人,在身边护着自己。
“那可不,谁爱跟哑巴一块玩啊,不会说不会笑的。所以只有我跟许怀玩。”
许念:“那他后来,怎么又会说话了……”
“我觉得是被我带的,他天天听我说,反正也没回应,我就不停不停地说,一件事翻来覆去讲,他慢慢就开始跟我说话了……”
许念:“许怀现在这么话多……”
没等他说完,钟实直接就抢过话把儿,贼自豪地说:“没错~我养的!”
许念:“那你还真是干了件好事……养得这么个碎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