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周一。
到了分班的日子。
早上许怀没精打采地在站牌等校车,许念反而慢了他一步。
俩人如常地来到学校,许怀满脸心事,一副快哭不哭的模样,叫许念心里痒痒得想笑。
老李在早会上就宣布了这个事情,上午的学习时间比较珍贵,所以把搬教室的时间挪到了下午晚自习前,也就是说,今天,是许怀在平行2班的最后一天。
钟老实听完这个消息,和许怀的表情如出一辙。俩人都丧气到了家。
许怀看着钟老实说:
“老实,今天是咱俩学生生涯中,最后一天坐在一块咯~。”
钟老实瞬间红了眼眶,他都听不出来许怀带着点开玩笑的口吻。
因为不想矫情,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许怀虽然丧,但也看得开了些。
可钟老实的不舍是真的,他俩从认识到现在,就没在学校分开过,哪怕将来各读各的大学,那也是没办法,谁叫许怀要考那个什么破打击乐,全国也招不了几个人的爆冷专业。
钟老实瘪着嘴,许怀看他那死出,心里也别别扭扭,但嘴上还得逞着能:
“得得得,嘴瘪得像鲶鱼似的丑死了。你念哥说了,分个班而已,又不是死了。你看看人家许念,压根都没当回事儿,可见还得是咱俩感情深啊钟老实。”
说完俩人一同朝许念的方向看去。
许念歪嘴冷笑了一声,让钟老实更加难过,他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真不想和许怀分开。
许怀的阴阳怪气没起到作用,许念冷静如常,倒让许怀觉得 心里一暗,像那盏一直亮着的灯,没电了,忽亮忽灭。又不敢相信。
他始终认为钟老实的反应才应该是正常的。
但又给许念找了个宽心的理由,可能人和人的悲喜不同,在意的点也不同吧。
之所以能和钟老实穿一条裤衩子长大,多多少少俩人在什么方面,会有相通的地方。
心想:无所谓都到这一步还能咋整,活人也不能让尿憋死。
……
看似不寻常的一天,过得也极其寻常。
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许怀好像提前体会到了毕业前的最后一节课。
可能也大致如此。
可是这次散伙的是他自己,干饭小组的成员,明天起床还会如常地来到平行2班,只是自己要少爬一层楼,转去楼下刚腾出来的“艺考班”。
许怀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艺考,是件挺牛逼的事,毕竟他的专业,没有十年以上的刻苦扎实训练,达不到这个水平。
他一切的荣誉和满足感,皆来自于此。
如今倒是头一回觉得,艺考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成了绊脚石。
至少往后的日子,不能让他随时回头就能够着许念,不能再偷钟老实桌肚里的零食,也不能想挂就挂在他念哥身边,骑着钟老实耍赖。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颠覆。
平行2班的最后一个下课铃,也终于一秒不差,冷酷无情地响起。
全班人都左顾右看,等待着即将要走的三个人,等待他们的动向。
科任老师下课出门,与班主任老李撞了个正面。
老李急匆匆从别班下课后赶来,就是为了送一送三个学生。
但是她嘴坏,进屋就嚷嚷:
“你们仨还磨蹭啥呢?总共课间就10 分钟,少占用我自习时间啊,麻利赶紧收拾东西!”
许怀极不情愿地,掏着他那个乱作一团的桌肚。
一掏一团纸,一掏一团纸,和许念刚转学来时,一点变化都没有。
钟老实经不起老李催促,赶紧帮许怀整理起来,说:
“怀哥你先把要紧的书装走,桌肚我给你收拾,整理好了给你送过去。”
听到这话,许怀才终于鼻子一酸。
恐怕以后连钟老实的伺候都没有了,还安慰自己没事没事。
怎么能没事,怎么能真不在乎呢。
2班几乎所有人都来送他们,一层楼的距离好像3000米长跑,被许怀慢悠悠地脚步拉长。
走到亮着灯的新教室时,只有他们仨,两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许怀一眼就看见靠窗的一排,最后两个座位空着。
便争抢着赶紧跑过去,把自己的书包放在熟悉的倒数第一位的桌子上。
并朝门口的钟老实冻梨梅梅他们摆摆手,意思是回吧,甭惦记,也快上课了。
一整个班级的人,蜂拥着来也蜂拥着走。
根本没人注意到,在他们反方向背着书包,背对着他们站的许念。
许念趁大家陆续走出2班,自己随身携带的也干净简洁,基本不用收拾,把桌肚里的几本课外习题塞进书包就算完活。
跟着大部队,尾随至楼下的“艺考班”,又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许怀身上的时候。
自己多走了几步,钻到了别班的人群里,避开2班人的目光所及。
直到大家都走光,自习课的铃声也一应响起,许念才在奔走的人群中显露出来。
他在暗处的走廊,远远看着许怀,还坐在和楼上一样的位置,心中泛喜,抿着嘴暗笑。
走廊鸟兽散尽,独留他一人时,也听见了来自不同老师的高跟鞋声,从旁边的楼梯传来,越来越近。
这才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艺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