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最常吃的就是这个了,便宜好吃,一块钱涮个冷面,就能吃饱。以前确实是路边摊,现在升级啦,进屋啦。”
许念头一回听许怀回忆老厂区,是如此地从容淡定,仿佛有一瞬间的担忧,即刻又化为乌有。
俩人打车来到老厂区附近,其实离三中也不算远,毕竟哥俩是逃课出来的,时间可比闲逛紧张多了。
老厂区紧邻着一个酒厂,所以这附近总是弥漫着酒糟的香味。
许念下车就觉得这味道熟悉,仔细嗅了嗅,还没等开口,就听许怀在一边说:“嗯,还是这个味儿。老厂区的味儿。”
“明明是酒糟味儿。”
“这都知道??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这是什么化工厂的味,有时候贼刺鼻,像现在这时候味道淡淡的还挺好闻。”
许念没顾得上怀狗在那儿自言自语,环顾着周围,想用视觉记录下走过的每一条小巷,每一个路口,和每一幢充满年代感的老楼房。
他暗暗地嘟囔:这都是你走过的路,我要好好看看。
声音极小,许怀没听清:“你说啥念哥?”
“没啥,我说和钟老实身上的味道一样,挺好闻的。”
许怀笑了笑:“害!可不是么,钟老实在这片儿泡大的,都他妈腌入味了。”
老厂区这边路窄,出租车司机一般不愿意往深了开,掉头费劲。
所以距离哥俩导航指示的目的地,还有一点距离,只能腿着过去。
一路上许怀给他念哥讲着这家麻辣串店的历史。
是一对儿老夫妻开的,他小时候还是路边摊的时候,就听老板说已经经营了三十多年,他掰着手指头:“那现在应该四十多年了。”
“这也得数???”
许念鄙夷地看他掰手指地模样,可爱的不自觉嘴角上扬。
小店说偏僻,也还挺醒目,至少对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应该很好辨认,但从没来过老厂区的话,很难想象,在厂区的大院,最邻近大门的第一栋楼前,一楼原本的窗户,改成了入户门。
没有牌匾,窗户上只有一串忽明忽暗的彩灯,玻璃上的褪色红字,早已不醒目,写着:李奶奶麻辣串。
许怀将要走近的时候,翘着脚探探,门虚掩着,窗户开了半扇,浓郁的麻辣鲜香从屋子的方向阵阵飘出。
他深吸一口:“哇,就这儿!走,营业呢。”
说完便拉起许念的手,啥也不顾地往小店的方向奔跑。
他念哥可不像他那样虎,下意识地左顾右看,生怕被人看见,两个大男人手拉手去吃麻辣串,说不上哪里怪。
许怀顺着香味推开门,这个时间早就过了小学生放学的点儿,所以屋子不大,但也没有几个人,不算拥挤。
想起他小时候,一到放学,李奶奶的麻辣串摊位的座位,都是要靠抢的,几个腿脚快,且聪明坏了的学生,还做起了衍生产业——有偿占座。价格是1-3串毛肚不等。
而许怀瘦瘦小小,总是一个人默默等在角落,看着李家爷爷奶奶二人,忙来忙去,送走一波又一波学生,人少有空位了,自己才凑过来吃些。
往往这个时候串品已经很少了,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因为自己钱少,吃些便宜扛饿的涮品,比如一元一份的涮冷面。
有那么几年的时间吧,许怀几乎天天都来,最少一周也得来3次。
他安安静静的,不似同龄孩子,总是三五成群地大声喧哗吵闹无度。
所以李家老夫妻二人,对他印象特别深,也很喜欢他。
许怀的一块钱涮冷面里,总是多了些鱼丸,有时候是青菜,还有些他从来吃不起的牛板筋和毛肚。
爷爷给他添汤的时候都会笑着说:害呀,不小心钎子掉了,也串不上没法卖,你就吃了吧。
后来他大了些才想明白,不是卖不掉,而是爷爷刻意多给自己加的。
可这一块钱,老两口从来都不多收,就只一块钱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