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放在比较高的五斗橱上面，那时候的许怀长不高，想要够着电话，要爬上凳子，才勉强能看见老式座机。

他就小小的身子，蜷坐在橱柜旁边，困了就趴在膝盖上睡着，这样电话铃声一响，他就能第一时间去接。

后来换了大房子，奶奶去世，家里就真的剩他一个人。

有了手机，也有了花不完的零花钱。

似乎再也没有特别期待什么，包括许君山的来电。

他甚至开始厌烦，许君山十几年如一日的问候，翻来覆去只是那两句。

就算忙到十天半个月不给许怀打一次电话，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今天这个梦，做得让他心慌到久久不能平复。

不是因为梦里出现的场景有多难过心悸，对现在的他而言，自我调节能力，远超从前，有一大部分是许念的功劳，当然他自己也在努力往外走，所以情绪稳定后，能记起些事情，他并不感到意外。

但对心思细腻的许念来说，知晓许君山在不久的将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困境，根本逃不掉，只是时间问题。

他才更加害怕。

或许冥冥之中，父子之间，就算久别，相隔千万里，也会存在着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感应吧。

他宁愿寄可能性到虚无缥缈的事情上，也不愿意现实里许怀真的受到伤害。

于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许怀。”

“嗯？”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许君山像许晓雅当年抛下你一样消失，或者消失一段时间，你会怎么办……”

话说出口，许念就后悔了，后悔到一直搓手捏手指，趁许怀还在反应，赶紧纠正道：

“嗷，你别多心，我是最近看了本小说，有点儿感触，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许怀不似他，擅长寻思出个前因后果，听到许念这样说，许怀便不再思考这句话从何而来，要表达什么意思。

像这种烧脑的话题，能不想就不想，想了也白想。

好在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许念趁机打岔，掏出手机给许怀看：

“这是我午休的时候，搜罗的北京周边能玩的地方，你看看想去哪玩，明天带你去。”

许怀接过手机，本来没有太大兴趣，只是顺应着。

许念在旁边，每一个地点都详细地介绍，然后看小狗的脸色变化，不喜欢，好，那就下一个。

直到选到许怀能眼前一亮的。

是郊区的一个温泉私汤馆，虽然价格贵了些，但优雅的环境和美食，让他停留了好久。

许念略显停顿地说：

“这个啊，想去这儿的话，咱俩可能要请一天假，如果不过夜，可能会错过不少好吃好玩的，而且相对较远，我们路上就要耽误不少时间。”

他以为许怀听到这儿能立马pass掉，再怎么说也是高材生，现在正在集训时期，才刚刚进行一周，就请假，多少是有点给老薛上眼药。

没想到他反而更兴奋，那种逃学的快乐，反倒成了今晚最让许怀开心的事：

“行啊！请假去！那必须得去！正好放松放松，哎呀妈耶这集训我跟你说，可真是人过的日子，累死老子了，每天肩膀都要散架了似的。就它了！我来订！”

许念夺过手机：

“不用，我订就行，谁叫你最大，今天心情不好呢。”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嗯……还是先请假吧，就请周一一天，这样我们可以连续两天在那边，我查一下交通怎么走方便。”

“得得得，交什么通啊，你忘了咱俩有个女管家，叫她送咱们去不就得了，她愿意在那儿玩，就让许君山报销，不愿意她爱哪哪去，反正她随叫随到，又有四个轮子，总比咱俩人生路不熟乱跑的好吧。”

许念点点头，还真是真么回事。

“行，那听你的，你负责联系小王秘书，我来联系温泉，各自请假，能做好吧？”

“你埋汰谁呢，这叫事儿嘛？！”

许念轻轻挑眉，没有还嘴。

心里盘算着，看着说话没遮没拦的死样，算是哄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