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来的晚,差不多二月底。
哥俩考完试,原本计划着在邓群那里多留几天,反正考完校考,在艺校也算是正式毕业了,剩下的假期也不知道如何度过。
可是算算日子,春节就在跟前,钟老实他们平行二班,也会随着国假,象征性的休息七天。
许怀一直能听见许晓雅给许念打电话,催得紧,许君山倒是消停,这次考试不光没有关心,连他妈的啰嗦都没有,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这倒是让他很意外,之前一个小破省考都积极的要命,校考却没了动静,而且考试之前让他去陪考,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推诿的倒是挺快。
许怀心里不平衡,主动拨通许君山的电话,也是忙音外,再就是已关机。
许念安慰他可能是年节将近,生意忙应酬多。
许怀不以为然,许君山自从回国这一年来,除了最开始出了两次远门,剩下的时间,几乎窝在家里,也没见他业务有多忙,应酬有多多。
除了偶尔弄一堆破纸,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是在拢帐,倒是整天钻研菜谱,又当爹又当妈,搞得围裙不离身,娘娘唧唧。
许怀撅着嘴,抠着他那个掉了一半漆的手机壳,越抠越狼藉,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说许君山不靠谱,前两天咱俩偷跑还唧唧歪歪好几天,这回这么大的考试,他连个屁都不放,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忙成这样。”
许念眼珠微动,心口不一的安慰许怀,无非就是翻来覆去说惯了的话,许怀到底也是听不进去。
临节的火车票不好买,好在还有几张原价机票,贵是贵了点,但这点钱对于许怀来说,还不如许君山放他出来考试时给的零头多。
即便许念心疼机票贵心疼的要命,但也没办法,家总是要回的。
许怀倒要看看许君山到底在忙活什么,连孩子都不管不顾,又找不见人!
哥俩在返乡的飞机上,时间不长,才两个多小时,确是肉眼可见的温度下降。
连厚实的飞机玻璃夹层里,都逐渐生长出冰花。
许怀晕一切交通工具的能力,从不是白给的,从飞机拔地而起时,就几乎断片,睡得昏天黑地,中途空乘姐姐送餐来,都没能叫醒他。
睡梦里一直皱着眉头,可见有多难受。
许念有点心疼,除了把他揽在自己肩膀上靠着,只能企盼早一点落地,早点回家让许怀好好睡一觉。
由于一直联系不上许君山,许晓雅忙着上班,哥俩落地的时候,连个接机的人都没有。
看出来是一年一度的校考季,机场能看见个别的人,拉着祝愿的横幅手捧鲜花,迎接考生。
许怀只是看了一眼,心想这要是换成自己得多社死,又暗暗地羡慕不已。
“念哥,你说许君山最近到底在忙啥呢,许晓雅也忙?他俩不是忙着复婚呢吧……”
许念一脸的黑线,汗都快下来了:
“想什么呢,许君山是你爸,他忙什么无非就是赚钱养你呗,许晓雅说最近案子棘手,确实不得闲。”
“吼!你倒是挺大度,人家都有家长接送,咱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钟老实还没放假,老薛还没下课,咱俩参加个校考,这都旗开得胜了,还像俩孤魂野鬼似的……”
“要不你自己做个横幅,挂艺校门口,让老薛给你放两挂鞭炮?”
“啧啧,念哥你应该去工地上个班!”
“干啥!”
“我看你挺能抬杠的……”
……
哥俩在小区门口分别,各回各家,许怀按开指纹锁,故意在门口停留两秒没着急开门,就是习惯性的想先听见许君山的小碎步声,然后在装作若无其事的进门。
可是,他不光联系不上许君山,就连小碎步的声音也没有听见。
许君山不在家。
不在家?不在家他去哪了啊……许怀暗暗咬着后槽牙嘟囔着。
换鞋的功夫又拨通了许君山的电话,传来的仍是一阵忙音。
他突然有点失落,是那种,之前许君山极少数回家,有匆匆离开后,放学回来家里又剩他一个人时的失落。
不知为何,竟萌生出了,许君山短期内又回不来的错觉,和从前一样。
他把书包往地上一扔,什么东西隔着书包的布料,与地板碰撞,发出了碎裂的声响,也没心情查看,拖着脚步,连拖鞋都忘记穿……
许怀坐在自己习惯的老地方,沙发前的地毯上。支着一条大长腿,左顾右看熟悉的家里,好像又没那么熟悉。
从前许君山不在的时候,家里的一切布置,就算是凌乱,也都是自己摆放的。
现在处处都有了许君山的痕迹,清理干净的厨房灶台,永远不过夜的每个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