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过了春节,休不了几天就到了高三下,在这种非常时期,许念的焦感翻倍,大家都绷紧一根弦,在这时候许君山的判决书下来。
他都不敢想,让许怀知道了,即便校考成绩过了,怎么保证接下来的半年,能稳定住心神,文化课对他来说,可是难跨越的一大关卡。
“所以你们根本没什么打算,没考虑过许怀的处境?”
许晓雅欲言又止,挺起身子想要辩驳,却话到嘴边,又塌下来腰背。
不去直视许念,只是闷着声音说了句:
“你怎么知道的……”
“桌子上原本有一张,油墨混迹的废纸,上面有许君山的名字。”
许晓雅深深的闭了一下眼,眉头也不自觉的簇皱,仿佛是在责怪自己工作的不严谨,重要的保密文件居然有遗漏。
“我真是老了,岁数大了脑子不好使,这么重要的文件都没及时处理……”
“我已经替您销毁了,放心,不会泄漏。”
许晓雅的叹气,似乎比从前多了,从许念知道她接手许君山的案子开始,几乎没有什么时刻是放松的,要么就在假笑,要么就是不停的叹气。
“妈,我想问问您,许君山的案子,您怎么看。”
许念知道许晓雅是有严明的纪律,所以从不敢越界,也从不过问许晓雅的工作,他这么一问,属实给许晓雅问住了,本能的紧张了一下,虽然没有表现的太过激烈,但也是闭口不言,仿佛许念放了个哑炮。
“算了,问您也不能说,还是说回许怀,你们怎么能保证许怀不起一点疑心,许君山到底什么时候能出现。”
许晓雅狐疑的扭转下巴望着许念,似乎和她养大的那个内向又不爱管闲事的孩子不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想想许念从小到大也没有朋友,难得有了点烟火气,不过就是关心自己名义上的弟弟。
倒也不过分,但许晓雅就是觉得不自在,他这样过分上心,到底是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念念,我知道你关心弟弟,但这事儿你管不了,你和小怀就好好上学,别参与大人的事,吃穿用度都不会亏待你们。转眼就高考了,你可以分心有保送给你托底,妈妈还是希望你多费心带一带小怀,你也说过他文化课成绩一般,这才是你们能做的事,知道吗。”
许晓雅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许念的意料之中,分毫不差。
他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却还是不死心,总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可是许晓雅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
只能叹口气,退而求其次。
“您只告诉我许君山什么时候能回家,或者想办法联系一下,眼看着要过年了,许怀怎么能不起疑呢,换谁谁都得寻思寻思,大活人就这么失联,他吃不好睡不好,怎么专心学习。”
许晓雅攥了攥拳头,食指关节发出轻微的闷响声,此时手机亮起了光,她简单查看一番,又当作没发生什么,扣了回去。
“许君山,应该不会回来过年,他在争取最后的上诉时间。”
“不回来过年?!!不回来总要跟许怀知会一声吧。”
许晓雅又拿起手机,锁定页面不停地闪过绿色的消息弹窗,不耐烦地又扣了回去:
“嗯,我尽快安排吧,这事儿你先别管,很晚了,妈妈处理点公务,你先去洗漱准备睡吧。”
虽然没能获得有效进展,但至少知道许君山春节回不来,他还要想办法催促许晓雅,尽快让许君山联系许怀。
哪一件事都比洗漱和睡觉重要,这叫他怎么能安心入睡。
于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跟许怀说些什么,思来想去,也不能从他口里说出,更不能提许晓雅,提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就真成了罪过了。
他从未如此不安过,犹如身临其境,就好像许怀有一丁点的不好,他都不能安心的过每一天。
比起高考校考,甚至前些日子许晓雅用保送来压他,都没有觉得这么难过。
他以前没想过许怀一个人住的时候,是怎么度过漫漫长夜的。
都在想什么,看什么书,听的什么节目。
后来俩人相熟,许君山那时候还能出省,还没有限制出行,经常一走就是小半个月,他能去和许怀喝酒喝到天亮。
也都没想过,他这些年都是一个人,是怎么盼着念着许君山能早点回家,能给他做顿热乎的早餐吃。
这一年里,许怀的晴朗,或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能经常看见许君山出入家中,让他觉得踏实,还有许晓雅的出现,虽然不能生活在一起,但至少照从前许怀过的日子,总要好上不止三分。
父母皆在的日子,才是他日日期盼的日子。
他怎么舍得,配合着许晓雅和许君山一起做戏,将他这个梦打碎呢。
可有许晓雅拦着,他又实在做不来什么,束手无策。
到头来许君山被判已经成了定局,他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许怀,重新体验一回亲人生离的痛楚。
他想这刀替许怀挨了,可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无根野草,又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