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许晓雅待他毫无保留，能给他的一定都是最好的，她能比许念看得更长远，打算的更周全，不光是为了兑现对他亲生父母的承诺。

也是为人母的善心。

他纵使有万般理由，只要许晓雅在一天，他就必须把许晓雅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不能忽视，这也是他为人子的孝心。

只因他是养子，更不能那般随意。

“你不能这样想啊许怀，你没有被好好教养长大，当然不懂……”

话说一半，许怀听的认真，起初还没立即反应过来，越琢磨越不对劲儿，让他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

许念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自知说错了话，立马关闭自己的嘴门，重新解释道：

“不是许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下意识地去搭许怀的胳膊，被他躲开了，眼看着许怀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逐渐透露出难以置信的失望。

没有被好好教养长大，这话从任何人口中说出，他都不会这样反感，想骂回去的话已经组织好了在门口，随时都能喷薄而出。

用东北话来讲，大概就是：有娘生没娘养……

这句话一秒内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巨大的记忆漩涡，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年纪了，反正是很小的时候，自己总是衣衫褴褛，油渍沾满了领口和袖口，院儿里差不多大的小朋友，看见他脏兮兮的，不愿意和他一起玩。

就会把有娘生没娘养，编唱成童谣，在他身边围圈圈高声喊唱，意为驱赶。

他害怕这种天旋地转的高喊，多少次梦里惊醒，也是因为这个。

这句童谣形成了巨大的笼，总是毫无预兆地出来烦扰他一下。想要消化这个笼，青春期叛逆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把错都归在许晓雅身上，这种恨愈发充斥，愈发复杂，导致后来，见到许晓雅的时候，那样的不可控。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许晓雅，甚至每次听许念提起她的时候，都觉得万分纠结。

“我没好好背教养，是他吗托了谁的福啊！”

许怀咬着牙，暗暗较劲没舍得对许念说出这样的话，换任何一个人，让他不高兴了，都不止这么轻描淡写，可许怀却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再次甩掉，许念想要解释搭上来的手臂，猛地翻了个身，撞的床板吱呀作响，拽高了被子蒙上自己的头。

许念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哽咽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许怀也堵着气，怎么叫都不答应，连装睡都懒得装，瞪着两只滴溜圆的眼珠子，盯着墙角暗暗生闷气。

“对不起许怀，我不是故意的……”

每次去碰许怀的肩膀，都被很大力气甩开。笨拙地不停重复一句话，想寻求一丁点的原谅，他好稍微心安一些，躺在他身边。

却不知道这句话给许怀的伤害，远远高于他的想象。

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的许怀，头上已然冒出汗珠，都不愿意扯掉被子去给他念哥一个回应，那不痛不痒的道歉，在许怀听来，丝毫起不到安慰的所用。

甚至犹如蚊蝇在耳，从未觉得一个人的声音，重复久了是如此烦躁。

许怀猛地又掀开了被子，一股热气腾然而起，要不是反应快，许怀的手也会精准地抽在他的脸上。

许怀怒目圆睁，侧过身子大吼一声：

“你他妈没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