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风睡了一天一夜,她醒来的时候天色暗沉沉的,外面还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她是被饿醒的,起床,上了趟卫生间,胡乱地扎了头发,然后煮了个素面吃。
接着,又坐在床上发呆。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也许忘记了也好。
她不敢去多想。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报警的念头一闪而过。
随即想到许多现实的问题。
她可以不在乎李检明和黎爱福的鄙夷和嘲讽,也可以不在乎殷笑会在家族里散播传言的嘴巴;可她不想面对被警察录口供的情形;更不想面对在法庭上反反复复被对方的律师质问的情景。
她小时候看过一出片子,那个女孩就是因为那样最后忍受不了自杀了。
网络上对于遭受这种事的女孩往往恶意满满,什么难听、恶毒的话都说得出来,还有各种猜测和各种自以为是的推理。
公司里的同事会怎么看她?她都能想象出来。
以往她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那是因为她从没有做过亏心事。
可是现在,她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她怎么去面对刘正元?
“珍珍,我该怎么办?”她哽咽着,两手抱膝,蜷缩着身子,眼泪终于簌簌落下。
这是昨天到现在她第一次哭,她再也撑不住了。
她一直不去细想,孔尤珍死后,她的心里好像缺了一块,原本内心深处的黑洞更可怕了。
所幸那时房子装修,她强迫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有些事,面对不了,逃避也是好办法。
正如她现在。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痛哭过了。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她觉得生活刚有一点好的时候就会突然变差,是每一次!
无论她多么努力!
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吗?
她从来没有害过人,为什么她要有这样的命运?
安静的公寓内,只有女孩低低的哭声。
……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下床,急急地想跑去卫浴间。
可是腿一软,被床罩裙边的褶皱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摔在地板上,膝盖着地,疼得她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
不过这疼算什么?
站在卫浴间的镜子前,她看见自己苍白的小小的脸。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脸,然后拿毛巾吸干水分,可是眼睛却总是不争气地流着眼泪,连带鼻子也红红的。
脸洗了又洗,最后她把拧干水的湿毛巾仰头盖在脸上,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
终于,泪水止住了。
她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把冰箱里剩下的两个西红柿和鸡蛋拿出来煮了一碗汤,然后坐在餐桌前,呆愣地看着落地玻璃外的雨。
虽然临近中午,但天色阴阴沉沉。
逆光的身影瘦削又孤独。
平常这个时间,她会在公司里忙碌着,偶尔听同事们开开玩笑,说说笑话。
到下午,她的下眼帘还有一点点肿,她作微笑的表情时基本看不出来。
那有些忧郁却又带点倔强的模样特别惹人怜爱,动人极了。
只是她不知,也没有人怜爱过。
这一世,她注定是一个人。
李若风在半下午雨停后出了门,她几乎去了她所知道的附近的药店,但她始终没勇气对店员说她要买的药。
有的药店,她已经看见了玻璃柜里面的药,但是她却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一旦有店员朝她走来,她就急忙走开。
她看见药店里镜子中的女孩,看起来那么的小,要是被人知道她要买那种药,不就是告诉人家,她做了那种事了吗?而且还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
店员有男有女,都是年纪比较大的,最年轻的看着都有二十几岁,她祈望能遇见一个和她一样小的女孩店员,可是老天不如她的愿,没有。
她去了一间自选药房,里面没有什么顾客,只有两三个店员,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她一进去,就有一个女店员问她要买什么药,她含糊地说了声先看看。
她转了一圈,看到了摆放在货架上的药,一个那么小的纸盒子,她却不敢去拿。
看看门口的收银台,几个店员都站在那儿聊天,她付款时他们都能看见,最后她还是空手走出了药房。
如果只有一个女店员,她是不是就敢买了?
最后,她去了一间偏僻的药店。不知道是不是阴雨天,偌大的药店装修很好,却同样没有顾客,只有两个店员,一个中年女人,一个男青年。
她刚走进店门,就看见右边的玻璃柜台里有她想买的药,男店员在柜台里边走过来问她要买什么药,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她不敢再去看她想买的药,只讷讷地说:“感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