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近的时间段里,周琪被她的父母带去了机场。
周鹤来中等身高,身材略微发福,有着上位者的气场,眼神看人时总是带点阴沉。何玉琳比较瘦,尽管衣着不俗,脸上化了妆可也难掩青春逝去的枯黄憔悴,周琪的五官与她比较相似。
周琪从纽约逃跑的当天,那边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周鹤来这里。
两年前为了确保周琪安安分分地在纽约上学,他特意请了一个保姆和一个保镖在那边看管着她。然而周琪是个不安生的,过去两年换了三四间学校。
周琪这次偷跑回来着实把周鹤来气得不轻,他实在是厌烦了这个任性爱作的女儿,只想快快把她押回纽约去,眼不见为净。
这一整天周琪都没有消停,不是哭闹就是乱扔东西。
“爸,妈,你们让我留下来吧。”
“你们怎么就那么狠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边过了两年。”
周琪在周鹤来的黑脸与何玉琳的拉扯下不情不愿地走向安检,她的脸上写满了不肯妥协。
“爸,我不想回纽约,”她又转向何玉琳,“妈,你帮我劝劝爸爸。”
一路上,何玉琳也被她吵得头疼,尽管早已没了夫妻情分,她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周鹤来。
周鹤来正接听了一个电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特意跟母女俩离了几步。
何玉琳的表情随即冷了下来,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不用想也知道,不就一时半会没见吗?还真是迫不及待。
当初是自己瞎了眼才看上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狗东西!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拖起周琪的手就进了安检的入口处。
周琪却在这时又大喊大叫起来:“我不走,我不走,我已经长大了,你们没有权利逼我!”
四周的目光顿时都投到了她身上,周琪却不管不顾,浑然未觉,只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周鹤来挂了电话,脸色更阴沉了。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争点气?何玉琳压抑了一天,破碎的婚姻,不懂事的女儿,她已经快崩溃了。
“你们把我扔到国外,只顾自己风流快活,你们不是人!”周琪仍然叫嚷着。
“啪!”的一声,何玉琳这一巴掌着实用力不小,周琪傻了似的呆住了。
何玉琳看着自己举着的手,也愣了。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周琪捂着脸哭了起来。
何玉琳有些后悔,沮丧地揽了周琪安慰:“琪琪,别哭了,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打你。”
周鹤来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这一幕真是丢人现眼。他冷眼看着母女两人,扔下一句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一晚,周琪终是在何玉琳的陪同下,坐夜机去了纽约。
同样的夜晚,还有人没睡。
黎爱福坐在床边上,曲着膝,看着自己的双脚。
她觉得自己的双脚特别碍眼,可是她又不能不看,她拿着棉签在脚上涂着药膏。
这双脚从小就很粗糙,两只脚的第一跖趾关节特别突出,拇趾严重外翻,从很年轻时就又老又丑。刚新婚那时李检明买给她的一双非常漂亮的高跟鞋她根本穿不进去,就算勉强穿进去了也走不了几步路。
她又想起李若风那双脚,从小就那么健康,那么好看。即使她从来不给她买鞋,她小时候在农村经常光着脚到处跑;即使她每年冬天都只能穿着胶鞋因为寒冷而长了冻疮;即使她总是找些借口用钢筋戳她的脚趾,用铁锤打,当然她不能做得太明显;即使她总是受伤,经常要踮着脚走路,但她的腿脚就是长得好看。
为什么自己那么难看,而她偏生就那么好看?
这对她太不公平了!
上天对她不公平,她就要让李若风尝到更多的不公平!
那天,李检明从城里回到农村,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左看右看,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却没有问她生产辛不辛苦。
远不止这些,她那双眼,她的脸从小就长得特别好看,她是她生的,怎么能比她好看那么多?她的内心没有办法平衡。
殷笑那个老东西那时差点毁了她的脸,她看见她原本无瑕的小脸被烧了满是血泡,她并没心疼,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感觉,道德上不允许她感到开心。
尽管没有人给她上过药,但她的脸还是慢慢长好了,并且越大越美。
她一直打压她,不让她有任何出头的机会。
可她现在居然找了一个条件那么好的男人!
她又想起了那个身材和样貌都一等一的青年,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清贵的气质,他们两个在细雨中亲昵地边走边耳鬓厮磨的画面。
那幅画面太过刺眼!
她和李检明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从没有过那样的情景,她自卑,从来没有和他并肩站立过。但凡外出,她总是落后他几步之外跟在他后面,他有时站在原地等她,她便也驻足在原地,始终没有上前。她怕别人说她老,说她丑,说她配不上他。
她总能再做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