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早上。
清城,郊区的疗养院。
房间里,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
窗帘半开着,窗外有阳光,与房间里萎靡的气息似两个世界。
秦见安站在离床边一米距离处,脸上面无表情。
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人,淡淡开口:“你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怎么,你最心爱的那个女人没来服侍你吗?噢,我想起来了,刚听护工阿姨说那个女人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陆浩青两手撑着床想坐起来,可任他怎么努力也起不了。
秦见安冷眼旁观,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说:“我今天来除了看看你,还想跟你说说话。”
陆浩青不屑地冷哼一声:“你来是想看我死了没有吧,很可惜,令你失望了。”
秦见安也不生气,嘴角勾起,脸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过了一会,他才说:“本来你那对孙子孙女死了,我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忐忑的。但是我前些天见到一个人,她说他们害我的时候我也是小孩子,而且他们都是吸着秦家的血长大的,并不无辜。我竟然觉得她说得对,所以我连那一点点忐忑也没有了。”
闻言,陆浩青抓着床沿,面部扭曲,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果然是你做的!”他的声音嘶沉又愤怒。
秦见安讥笑出声:“杀死你孙子孙女的是你儿子陆长明,推你下楼让你瘫痪在床的也是你儿子陆长明,这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就是你,是你害了他们!”陆浩青两手用力地捶打着床垫,大声嘶吼。
“呵,你们当年是怎么对待我妈妈的?”
像被命中了要害般,陆浩青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他陷入了回忆里。
良久,他才开口说话:“上大一那年小雅怀了我的孩子,而我那时自顾不暇,于是给了她钱让她打掉孩子,可她一声不吭地退了学,回老家悄悄把孩子生了下来。因为未婚生子,他们母子受尽白眼,几年后走投无路才回来找我,我不能再丢下他们不管。”
秦见安紧紧攥着拳头,质问道:“他们受苦是我妈妈害的?因为他们受了苦你们就要合起伙来把我妈妈送进精神病院?”
陆浩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秦见安又说:“你当初如果真爱那个女人不爱我妈妈,你大可以和我妈妈离婚,然后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可是偏偏你舍不得秦家的家业,舍不得荣华富贵。”
秦见安眼底猩红:“当年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也知道他们给我打针、吃药,可是你从来没有阻止过,一次也没有!”
陆浩青仰头看着他,骤然想起自己已经许许多多年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儿子,他的五官长得像他妈妈,但身上还是有着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蓦地,他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秦晚的样子。
那时,他们刚刚新婚不久,秦晚总是在傍晚的时候站在门边等他归家,晚霞映红了她娇美的容颜,每每见他出现,她都会羞涩地朝他张望,那样的情景如同一幅最美的画卷。
他们的儿子出生时,他是欣喜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弄丢了画中的少女,也弄丢了他们的儿子?
他定定地看着秦见安的脸,眼里一片迷茫。
秦见安仰了仰头,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他居高临下地冷眼看向陆浩青,再无半点情绪。
“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子,”他脸上泛起一抹残忍而邪魅的笑,“现在你们陆家断子绝孙了,你是不是很安慰?”
陆浩青却只是看着他的脸发愣。
秦见安又说:“你放心,你在疔养院的一切费用我都会承担。”
他转身往外走,忽然又回过头,说:“忘了告诉你,听说你那个女人跟了一个老干部,不过那老头的子女只当她是个保姆,处处提防着她,她已经年老色衰,估计在那家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房间里那衰败的感觉,里面的人也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陆浩青朝他伸手,想叫住他,然而他终究开不了口。
他想起前几天打了裴雅的电话,当时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慌张,说是在忙,急急忙忙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