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全员进入了战备状态。
而那一天就这样在紧张焦灼的气氛中如狂风骤雨般降临了。
战争的打响,是从西娅在了望台上叫喊的开始的。
“来了!”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辆装甲坦克就这样猛地冲出面前高大的灌木丛,庞大的身躯跃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一队整齐有素的人穿着统一的制服出现在了围栏外。
坦克车上坐着一个身形懒散的男人。
那人留着胡子,左脸有一道深刻的疤痕,像是脸上盘踞着一条丑陋的蜈蚣。
他头上歪歪斜斜地戴着军帽,微眯的眼睛泛着寒光与精明。
他语气轻蔑地挑衅道:“还不跑?真是勇气可嘉啊,这么想找死?”
钱斯启皱着眉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这里这么多老弱妇孺,你对得起你头顶的帽子吗?”
带着军帽的男人嘴角泛着嗜血的冷笑:“我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
钱斯启又退一步道:“我希望我们可以谈判,而不是靠这种残忍的手段两败俱伤。”
军帽男人不屑:“你杀死了我手下的几个弟兄……更何况……”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小刀。
锋利的刀尖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亮光。
“更何况,你们有谈判的资本吗?蝼蚁们。”
话音未落,他便抽出腰间的手枪,想也没想,一击就打中了一旁站着的雷欧的腿。
众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居然会最先朝着最孱弱的老人开枪。
这一枪让众人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彻彻底底没有道德观念和思想约束的怪物!
雷欧倒在地上,抱着不断流血的腿,痛得冷汗涔涔,却仍然紧咬牙关不发声音。
男人吹了吹枪头冒出的热气,眼底蔓延着血色的兴奋:“兄弟们,好玩的要来了……”
军帽男周围的手下纷纷舔了舔唇,跃跃欲试。
钱斯启眼神变得冰冷,“你做梦。”他的手抬起,向着身后的人发出攻击指令。
赵萱赶忙将雷欧背回了屋里。
负伤的快刀和西娅操纵着高台的投掷器,朝着对面的军队扔去了火球。
军帽男人看着对方发动的攻势,红色的血丝爬满眼白,他站起身亢奋地吼道:“进攻!”
枪林弹雨在一瞬间涌来,数百发子弹朝着楚怀云和钱斯启的面门射来,楚怀云即刻催动周身的风形成无形的盾,挡在了众人面前,拦截住了大部分子弹。
她一手遮天,四周宁静沉寂的风化为了一把透明而巨大的刀刃,朝着对面那群侵略者横向砍去。
军帽男人看着最前方的手下被风刃拦腰截断,立马催动了体内的精神异能,数不尽的精神力若尖针刺入钱斯启一行人的脑中。
楚怀云被他针对性的猛烈攻击弄得头疼欲裂,她捂着撕裂般疼痛的脑袋跪倒在了地上。
而使用着火系异能的钱斯启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军帽男人直接架出了一台反坦克步枪,朝着有些无力反抗的楚怀云和钱斯启打去。
就在炮弹轰向楚怀云的千钧一发之际,江承宴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楚怀云抱住。
两人顺着力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堪堪躲过了密集的炮弹。
飞溅的弹壳将江承宴的手臂和后背划出一道道细痕,丝丝鲜血弥漫衣襟。
他现在没有异能,远程战役完全无法帮助钱斯启他们。
他望着身下同样灰头土脸的楚怀云,问道:“没事吧?”
……
室内,姜丹听着外面炮弹的声音,秀丽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内心也是万分焦灼。
突然,她面色煞白,一手扶住墙,一手捂着肚子。
肚子开始剧烈阵痛,看来是要分娩了。淅淅沥沥的水顺着腿滴落到了地上,羊水破了。
应如沐的母亲见状,立马将姜丹扶到床上。
能够接生的雷欧刚刚被击倒了,赵萱把他背回来,此刻正躺在一边处理伤口。
看样子,接生大抵是不可能了。
钱夕环视了一周,最后咬牙,决定让会一点医术的顾城阳来接生。
顾城阳听到这个决定,一张脸好好的五官皱在了一起,像一块破抹布。
他虽然学过类似的知识,但那仅仅只是针对动物的,给人接生真的还是他的第一次。
雷欧见顾城阳束手无策、踌躇无措的模样,又看另一头的姜丹脸上冷汗涔涔、痛苦万状。
便对着顾城阳道:“你先将我的子弹取出来,钱夕,听我的指挥为姜丹接生。”
就在顾城阳正要拿镊子夹出子弹时,脑中突然一阵窒息的绞痛,他捂住脑袋,手中的器具掉落在了地上,发出脆响。
是精神力攻击。
雷欧也感受到了难受,但是很明显没有异能者们感受到的那么剧烈。
雷欧见顾城阳这幅样子,忍着腿上的疼痛道:“你去帮外面,这里我自己来处理。”
顾城阳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器械,转身跑了出去。
他站在窗口,闭眸凝神,一张巨大、无形的防护网瞬间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迅速铺展。
一时间,外头的楚怀云等人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们终于可以集中精力应付攻击了。
军帽男人见自己的攻击竟突然不起作用了,嘴角肆意张狂的弧度渐渐垂落。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癫狂,他吼道:“开炮!”
数十辆炮车从身后的草丛里被推出,更加密集恐怖的炮火朝着楚怀云和钱斯启身后的这幢大楼轰去。
男人猖獗地笑着:“一群蝼蚁!都给我去死吧。”
楚怀云看着漫天如骤雨降临的炮弹,心在不断下沉。
双手因为过度使用异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她站在烟火与残桓的中央,双唇泛白,胸膛因为体能的急速消耗而剧烈起伏着。
又是一枚带着火焰的炮弹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射来。
不,不对!是朝着她身后的楼宇!
那里面,还有孩子和老人!
楚怀云眉心一肃,双脚猛蹬急速跑到了楼宇之下。她望着逼近的炮弹,几乎是耗尽了气力般地抬起颤抖着的手,掌心坚定地朝向炮弹。
风在掌心处凝聚,可凝聚的速度却比前几次慢了很多。
一层又一层的风罩在空中形成,企图不断削弱炮弹的威力。
但楚怀云的力量已经完全不够用了,炮弹轻而易举地撞碎了那几层风罩,耀武扬威地直奔身后的楼宇而来。
浓重的火光映照着楚怀云苍白的面庞,炙烤的温度随着距离的拉近显得愈发熬人。
她漆黑的眸子中央燃烧着一团逐渐增大的火焰,汗水顺着脸庞滑落,她紧咬牙关,想要生生抗住。
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东西落在身后的建筑上!
最后一道屏障开始形成,炮弹距离屏障原来越近。
楚怀云的耳朵开始渗出鲜血,她知道,力量已经耗尽了。
但她并不准备躲开,也绝不会退缩。
几乎是意料之中的,炮弹击碎了最后一层屏障。
楚怀云的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她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眼睁睁地望着那团火球直冲而来。
那团火光像极了陨石撞击地面时的场景。
就在楚怀云闭上双眼准备接受宿命时,自己被紧紧拥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那人宽厚的大掌将自己的脑袋按在胸口,急促却有力的心跳在他们狭小的缝隙间是那样清晰。
他说:“别怕。”
即便是这一刻,他的声音依旧是镇定的、好听的。
楚怀云听见这句话,鼻头一酸,竟不争气地有些想哭了。
他们要死了。
不是这一刻,就是下一刻了。
“哗——”
粉身碎骨的撞击与火焰并未如期而至,黑暗中,楚怀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柔软的花瓣弥散在他们的四周,亲吻着楚怀云的手背。
楚怀云睁开双眼抬头望去,下一刻,她的眼睛就因为惊诧而变得浑圆。
那是她未曾想到的人——茶茶。
她是那样瘦小,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顶住了下陷的天。
炮弹变成娇艳的绣球,随着风,化为纷飞的花瓣仙子落入人间。
“茶茶……”楚怀云诧异地喃喃道。
茶茶抵挡着空中的炮弹,有些吃力地对着江承宴和楚怀云道:“已经有不少人攻进来了,这里我顶着,你们快去帮忙!”
楚怀云点了点头,她和江承宴对视一眼。
江承宴一下子就明白楚怀云的打算了,他没有阻拦,而是郑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旋即便毅然决然地提起武器冲向了不断涌入的敌人。
楚怀云望着江承宴孤注一掷的背影,鲜血在他的四周溅起层层血雾,而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两侧空旷的草原一声声惊雷炸响,松软的土壤像是烟花般随着巨大的力量在空中四散。
还在战斗着的钱斯启面色已如白纸。
赵萱、李伯、阿彪、茶茶都在那里奋力对抗着那些源源不断侵入的敌人——既有那群军人,也有被声响吸引来的丧尸。
所有人都在强撑着。
楚怀云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是最后的筹码了。
楚怀云的手死死捏着掌心的项链,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有一股蓬勃的力量在迅速蔓延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