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月初六,罗江县的干部们倒是很积极!头晚就都在找孙渊成预约:向郑县长汇报工作。
郑清的回应是,他还在恢复身体与熟悉资料情况!除有意捐款的干部,暂时都不予接见。
早上,孙渊成与崔奋就开立账户去了!这个纾困捐助专项资金账户,郑清就打算由此两人管理,等于是他直接管理。
但很快就来人了,还是不得不接见的人。宁万思领衔的五位副县长,陆续前来汇报工作……
逐一座谈下来,除已回来的令狐美圆外,所谓的汇报工作:除介绍分管内容外基本都是在诉苦,核心就是没钱!
郑清很怀疑他们就是故意的!罗江县情况他们应该最清楚,跟一个才上任却还在医院里的新县长,开口就是诉苦要钱!啥意思?
都是为了工作,郑清只得以善意度量着他们的用心!个半小时后,终于全打发走他们。
终于松口气继续翻阅资料!县委部门的人又来了,宣传部长呼德远打头!统战部、人大、政协、武装部、总工会、计生办、扶贫办、妇联……
好几月没县长了,如今终于有个年轻有为的县长上任!部门欠缺的经费可算是终于着落了……
特么的,还是诉苦要钱!
老子要压缩三公消费,他们这还没正式上班,就先来诉苦、哭穷、要钱!这就是下马威啊……
吃过中饭,郑清还没喘口气!孙渊成就急匆匆汇报:县政府门前又突然聚集大量人群!这次,主要是各乡的历史欠款,也没多正规的手续,有个专用名词叫:白条!
白条有很多种,有办公用品,有建筑装饰,但最主要的,还是以餐饮吃喝的白条居多。
这些人振振有词:县政府大刹吃喝风,他们在各乡的餐馆开不下去!那就干脆清欠后关张算了。
有没有道理?事实上还真有点道理!各乡政府附近的餐馆,主要做的是谁的生意?不是这帮大吃大喝的乡干部,难道还是如今苦哈哈的农民?那帮乡干部若不大吃大喝了,他们的餐馆自然没市场……
况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这些白条是如何产生的,但它事实上就是历年的欠债……
只是,特么的!乡政府吃得死的白条,凭什么找到县政府来要钱?
郑清让孙渊成回复,谁打的白条问谁要钱!县政府管不了这个,请不要影响政府正常办公秩序!否则依法采取措施。
……
郑清无奈做出如此回复后,又回到困扰到几乎无解的事上:钱!
白条是怎么回事?郑清知道。
“买的都是贵的,卖的都是贱的,要的都是现的,给的却是欠的。”
这是此时期流传的一段民谣!其中最后一句讲的,正是现在农民辛苦一年,卖农副产品换来的不是现金!却是一张赊欠的“白条”现象。
在现如今,打“白条”几乎成了专有名词,也是压在农民身上,一个很沉重的痛。
可以想见:
当挥汗如雨的秋收完美落幕,还没走出丰收的喜悦,就听去卖粮的人回来说,今年又只给“白条”……
农民朋友会立即陷入沉寂!无奈、失望、压抑涌上心头!让人难言悲伤、欲哭无泪。农药、化肥、种子、柴米油盐均需现金购买!而唯一的现金来源又遥遥无期。
为何会出现“白条”?最开始的解释是国家不富裕!一时拿不出那么多资金,很需要“地方支援中央”。
“白条”是哪个王八蛋发明的?现已不可考。改开后,农业生产刚开始稳步发展,农民刚解决温饱问题!“白条”就已开始出现。
先是收购粮食打白条,后是收购棉麻打白条,到后来收购啥都可以“秤杆一扬,白条一张”!你要也是白条,不要也是白条,就是没现钱支付。
开始,还只是局限于一乡一县,或者是某一个地区,很快就席卷全国、泛滥成灾。
农民,没有按月领的工资,没有每年上涨的奖金,没有分配的住房,没有能报销的医疗……
他们就靠田里粮食、土里棉花、栏里肥猪、笼里母鸡…来换取几张可怜的钞票!去购买农资物品、给子女补交学费、还历年欠下的陈债旧账、交村里的“三提五统”。
他们的最大期望,也不过是过年缝套新衣,腌几斤腊肉……
而现实是,他们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却只能得到张买不得油盐、换不得酱醋的“白条”!一张整天压在心头、令人喘不过气、让希望破灭、让生机不再的“白条”!
于是,出现许多无奈现象:
无钱购买生产物资,而弃田抛土;无钱交学费而退学失学的儿童…越来越多;陷入生活困境、被迫背井离乡的人逐渐上升,且长年不归;把“白条”含泪折价卖给他人,“白条”成为进入流通的“第二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