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池……”
身在千年前的江秋皙,旁观着画卷中所展露的一切,几乎下意识便想到了这声音的来者。
可她心中不断思量,却又深感不可思议。
作为万仙山近万年来最有望得道飞升的山主,早在她的时代,古池便已消耗了四千余载的寿元。
纵使灵九境修士,若不飞升天外天,也不过五千载的岁月。
换言之,千年后的古池唯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飞升成仙,要么作古寿终。
可时隔千年的时光,他非但没能寿终正寝,也未能登天成仙,竟仍然弥留在这俗世人间,掌管他这历史悠久的万仙山,着实令人费解。
想起古池戏谑似的笑言,她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而身处千年后的江河,对危机的敏锐要远胜江秋皙。
毛骨悚然之时,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觉任何人出现在几人身边。
他转而看向天机子,只瞧见对方水波不惊的面庞,他便知道这仍在对方的预料当中。
“师父……”
洛瑶的气息霎时变得急促,待江河着眼看去,却见对方似是被牢牢禁锢一般难以动弹。
想起洛瑶方才服下的灵丹,江河问:
“你喂了她什么?”
天机子沉默不语。
此时江河再傻也意识到不对劲,几乎是不假思索,便换出袖中飞剑,欲要逃遁而去。
可才堪堪摸到剑柄,那长剑便化作粉尘消散眼前。
他转身便要跳下悬崖,与天机子拉开距离。
天机子并未阻拦。
纵身一跃时,江河只听到耳边有风声呼啸。
不多时,“碰”的一声,他的下巴便传来莫大疼痛,吃力睁眼时才堪堪发现,自己的下巴竟是硬生磕在了石板之上——
凉亭下的石板上。
再看方才纵身跃下的悬崖,仍与自己相隔咫尺之遥。
可他分明已经跃下!
江河欲要再行尝试,天机子却挥手打断了他:
“莫要再做无用功了,江道友。”
江河不听,又要踏下悬崖。
可这次,他却连悬崖的边际都跨不过去。
只在脚尖堪堪抵达最后一块青石的顷刻,被一抹无形障壁拦住了去路,整个人硬生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
自己果然被困住了。
江河叹了口气,便像是认命:
“是我想岔了……我当你让洛姑娘拓印我的《大混沌诀》,是想助她成就天道果位。
但见你如今不惜向洛姑娘下手,怕是有着更深的谋划。”
“算不得。”
“你究竟想做什么?”
“重塑天道。”
“但那个人不是洛瑶。”
“江道友是个聪明人。天道只是个位子,只要能重塑天道,那谁来坐这个位子都无关紧要。”
江河苦笑一声。
此时再看那倒在地上,神色仍旧寡淡的洛瑶,江河心中的怜悯不由更甚。
看来她所看到的未来。
并不是真实的未来。
“或许我就不该来万仙山。”
他道,
“是我太过相信前辈,以为他的师父也该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不曾想在你的眼里,前辈、洛姑娘、一切,都只是你达成目的的棋子。”
天机子并没有回答他。
而那声钻入心谷的旷古弥音却在此时重又响起:
“天机,不再与你这徒弟寒暄两句么。”
江河仍然看不见那声音的主人。
就好像……
他已与此方天地融作了一体。
天机子听罢,转而看向洛瑶,他的眸中潜藏着与洛瑶如出一辙地死水:
“瑶儿。过去这古池老儿飞升无望,为求活命,便将他的肉身与万仙山这小世界炼为了一体。
这纵使让他永生永世被禁锢在方寸世界之中,却也助他将万仙山的一切尽收眼底……
你我的一切谋划,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不知是否是对师父感到绝望,还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能否成为天道这件事。
江河并未从看出她有多么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