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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坤宁宫后,朱元璋和朱标,一前一后进了门,然后如出一辙的往饭桌前一坐,靠在椅背上继续发呆。
马皇后把两碗厚粥,几碟子小菜,还有一盘冒着热乎气的酱驴肉和烀肘子放在了桌上。
知道朱元璋忙的厉害,她想了想,又拿出一小壶酒,热水烫了斟在小盅里,然后推到他面前:
“少喝点,宽宽乏妥了...”
朱元璋答应一声,一饮而尽后又把酒盅推了回去,示意再给满上。
马皇后没忙活倒酒,只是先把酱驴肉推过去:
“先吃点儿菜”
“嗯”朱元璋呲溜了一口粥,又从怀里掏出份奏疏放在桌上:
“咱让礼部议了议大婚的流程,你瞅瞅,看看有哪不妥当的,咱让他们再改...”
马皇后斟酒的手一顿,再抬头依旧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趁着俺出宫往战场上出溜,回来看俺咋收拾他!”
“嗨...”朱元璋忙着喝粥,只是忙里偷闲的笑着说道:
“自己孙子...随便手打几顿就成了...”
马皇后又是一瞪眼,又着重的看着朱标,继续骂道:
“你们爷俩也不是啥好东西!”
“左一句右一句,啥身为太孙,当知农事之艰,民生之苦...啥又是大孙想他叔叔了,正好出门看看,合着里外里就瞒着俺?!”
“呵,太子爷,你这个太子爷当的好,框完亲爹框亲娘!”
朱标听着呲哒,也不吭声,只是筷头更勤了。
事多,对付一口饭,还得回去干活。
骂吧骂吧...孤吃完就走!
......
事实就是这样。
等他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拨进嘴里后,用余光悄悄的看了眼坐在身侧的爹和娘。
看他们一个忙着小酌,一个又忙着翻看奏疏,才把碗放下,轻轻一推,也没有回碗的打算:
“那个...麓川战事方熄,一摊子事,儿臣先去看看...”
直到朱元璋摆摆手,马皇后瞥了他一眼也没再吭声,他才如履薄冰似的站起身,并且小心翼翼的不让椅子发出声响。
朱标出门后,马皇后把大婚的奏疏攥在手心儿里,皱着眉问道:
“不是俺说你!重八,你咋能把秤砣下到昭狱里?这要传出去了还得了?”
朱元璋轻轻瞥了她一眼,继续自斟自酌,又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
“传不出去”
朱元璋的云淡风轻让马皇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又给忍住了。
过了会她站起身,先是把朱标吃剩下的碗碟摞在一起,又把肘子推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然后她再次说道:
“掐着路,让秤砣去迎迎大孙...俺前几天才听说,大孙出京后,那丫头就偷摸备下了根白绫...你们爷仨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唔...”朱元璋的眉毛有些轻微的舒展,过了会,又缓缓的眯起眼睛:
“他徐达仗着没两年了,胆子大的厉害,要是再不...”
马皇后一愣,眼神也随着朱元璋的眼神慢慢眯起,她突然问道:
“你要对天德下手?”
“啥话!”朱元璋被踩了尾巴似的坐直身子,刚眯起的眼睛瞬间又瞪的溜圆,并且极力的反驳:
“咱就那么毒?”
马皇后板着一张脸没吭声。
过了半晌,朱元璋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也觉得这句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所以他咽下一口酒后,接着解释道:
“天德啥人咱清楚...没跟咱大孙说亲那阵儿,咱就没想怎么着他,后来说了亲,就更犯不上了,那不就是把大孙往火坑里推?”
马皇后看了他半晌,有些分不清他嘴里说的是实话还是瞎话,瞅了他半晌才接着说道:
“你死前,把毛骧料理了”
朱元璋又靠在椅背上不吭声了。
过了会,马皇后接着问道:
“溧阳那个丫头咋办?给个太孙嫔?”
“渍!”朱元璋又不乐意了,酒盅哐当一声磕在桌子上:
“通医术的咋能进宫?”
“通医术的活该死去?”马皇后瞪着眼问了一句,喘口气接着说道:
“俺大孙当年就随口提了那么一嘴,让九江办的那叫一个腌臜!”
“把人家框到京里,又在外头坏人家的名声,说人家克死了一家子,又说人家啥天煞孤星,还克夫!那俊的丫头,比秤砣还大一岁,愣是连个说媒的都没有!”
朱元璋摸摸鼻子没吭声。
这事他倒是知道,当时就琢磨着女郎中少,封个女官,以后进宫伺候能方便些...只是后来一忙,就给忘了。
看他不吭声,马皇后寒着脸接着骂:
“你们老朱家一窝损种儿,养个外甥也是一家子的损种儿!要不是昨儿个文忠媳妇来,说起秤砣提到她,俺还真啥也不知道!”
朱元璋眨眨眼,瞎话张嘴就来:
“咱也是刚知道,反正咱说了,给个女官行,太孙嫔甭想...”
“唔对...小结巴病的厉害,太医开了几个方子也不济事,正好让她去给瞧瞧病...”
朱元璋嘴里的小结巴,是九公主寿春公主,从小语迟,说话慢,就得了个小名结巴。
因为是第九个闺女,长得漂亮,命格也贵,是如今大明最受宠的公主,没有之一。
前年许了人家,嫁到了颍国公府,傅友德的长子傅忠。
因为受宠,乌泱泱的嫁妆是其他公主的好几倍,平常的各种赏赐更是不缺。
有钱,有颜,还有宠。
知道她是老皇帝最得宠的闺女,颍国公府也捧的厉害,甭说是操持家务,就连走路都恨不得背着。
可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怎地,嫁过去才两年,就病的厉害,眼瞧着就病入膏肓了。
说起闺女的病情,朱元璋的底气又上来了,虎着脸张嘴就骂:
“他们老傅家祖坟让炮崩了?风水奇差!咱那么一个囫囵大闺女嫁到他家,啊?天天坐病!”
“前年嫁过去,两年,才两年!他狗崽子的傅忠就敢让咱闺女给他生两个娃!当猪羔子呐?”
马皇后伸手就把抹布扔到了他的脸上:
“不害臊的,这是你当爹该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