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爷还给他们拎过来一条河里捞的鱼,冻得硬梆梆的——这是做年夜饭的整鱼用的,年年有余嘛。
鱼是草鱼,刺多,张念秋把鱼先煎后烧,端上了桌。
最后是盛了一碗鸡汤,撕下来半个鸡腿连着鸡胸脯上的肉,盛到碗里,端上了桌。
两人吃着丰盛的年夜饭,再搭配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广播节目,小小的窑洞里热闹非凡。
“好像一会儿有春晚节目。”张念秋想到前两天听到的节目预报,跳下炕去调频道。
林庭树也听说过,他看看时间,“还早的很,才六点多。”
张念秋调好频道,重新坐回炕上,“那还早着呢,八点才开始。”
八四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不知道好不好看。
以前听妈妈说过,最早期的春晚节目是非常好看的,后来渐渐变了味道……春晚似乎成了一个符号,对春晚不满的观众似乎越来越多,但真的少了它又像少了点什么。
以前她们家每年除夕夜里,就是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她们三口各干各的,电视里放的节目就是个背景音……
收回思绪,张念秋对着林庭树展望八四年的目标:“……要买一台电视,等再过年的时候,就可以从电视上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林庭树给她倒了一小杯酒:“好,你的这个目标,一定会实现的。”
做饭做了一下午,吃饭吃了一个小时,这还是他们放慢速度,边吃饭边说话的结果。一大桌子菜,两个人敞开肚皮,也没吃完。
剩下的菜端回了隔壁灶台上,张念秋把炕桌擦干净,林庭树在那边洗碗。
然后,大门被敲响了。
李大河、张志国、张念杏、张红娟、李秀秀、李二燕等年轻人都过来了。
“快,快八点了,节目要开始了。”
这是来蹭收音机的。
八点钟,收音机里准时传出新年联欢晚会的节目,窑洞里的年轻人都鼓起掌来,一阵欢呼。
节目开始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竖着耳朵唯恐漏掉一个字。
马季先生的《宇宙牌香烟》,让所有人捧腹大笑,李二燕挽着张念秋的胳膊:“念秋姐,宇宙牌香烟和你起的希望牌木耳差不多嘛,你也可以上春晚表演个节目去……”
张念秋哈哈大笑,“我可不会说相声。”
年轻人待到了十点,张念秋开始赶人:“我们要休息了,不能再听了。”
李大河扒着炕沿不肯让位:“早着呢,你们晚点睡,再听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行!”张念秋铁面无私,“你,把收音机抱走,抱回你那,让他们都去你家听。”
李大河喜出望外:“真的?”
“真的,赶紧抱走。”
“得咧,”李大河跳起来,小心翼翼地收音机抱在了怀里,“志国,走,去我那继续听……”一转眼看到了张红娟,他咧着嘴笑:“红娟,你也去。”
年轻人来的突然,走的迅速,忽喇喇地就都走完了,留下一室空寂。
“放心,改明还给你抱来,再还你四节电池。”李大河的喊声还在夜色中回荡。
张念秋关上大门,上了门闩。
她一转身就跳进林庭树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可算都走了,他们好讨厌……”电灯泡什么的,最讨人厌了,还是论“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