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姐弟啊,思维方式一模一样!
林庭树好笑地瞟了一眼张念秋。这一眼被张念秋接到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下一秒,正握拳逞狠的孙文斌耳朵就被人揪住了——去哪说理去?明明个头比人高,却因为被揪住了命运的脖领子,他不得不弯下命运的脊梁。
“姐,疼疼疼疼疼,快松手!松手!”
要是听话那就不是张念秋。
孙文斌被拎着耳朵听她训话:“长本事了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就你这麻杆样的,你还揍人?被人揍一顿还差不多!”
孙文斌尤自不知死活,还在嬉皮笑脸,“就是就是,姐,你啥时候教我两招,我不就打得过别人……啊——”
耳上骤然加重的力度打断了他的幻想,孙文斌差点鬼哭狼嚎。
“教你?我看还是先揍你一顿!一天照三顿的揍,把扛揍的本事练出来,就不用怕别人揍你了!”
孙文斌哀嚎,“姐,你咋能这样?你自己揍人都不眨眼,你却不让我揍?”
一旁看戏的林庭树:……
“揍人都不带眨眼的?”
“听他胡扯,我现在不揍人,现在擅长以理服人!”张念秋心虚话不虚,理不直气也壮。
林庭树好笑的看着她——要不是孙文斌的耳朵还揪在她手里,这话还真有几分说服力。
“好了,你放开他吧,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你以后不能把他当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揪耳朵打脑袋……”
林庭树替孙文斌求了一句情,孙文斌险些两眼泪汪汪:“姐夫,还是姐夫对我好……”
有人求情,张念秋顺水推舟,把孙文斌的耳朵给放开了。
可怜的耳朵被揪得通红,跟另一边的耳朵形成鲜明对比。
孙文斌揉着耳朵,呲牙咧嘴。
“现在外面形势还很严,打架斗殴进去的不少,你给我皮紧点,别惹事!”人放开了,思想教育不能松,张念秋的训话还没有结束。
一只手捏成拳头,在孙文斌眼前晃了晃:“听到没?少给闫叔找麻烦!”
被训得垂头丧气的孙文斌回了隔壁窑洞。
摸到火柴点上油灯,黑漆漆的窑洞有了光亮。孙文斌把油灯放到炕台上,自己坐在炕沿,就着昏黄的灯光,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翻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刚才在那屋他姐和姐夫说的话,孙文斌又不傻,当然听明白了。他在车站卖香烟瓜子,惹红不少人的眼,这事他也心知肚明。
以前他没想过这个问题,能卖一天就卖一天呗。
他又没家没口没拖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操那么多心干嘛?
所以,林庭树一句话,问懵了孙文斌。
他对以后的自己有什么规划?哎呀妈呀,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还规划?规个毛的划,他不懂这些!
孙文斌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整个人仰面躺了下去,望着穹形的天花板发呆。
他以后想干啥,这是他想就能做到的事?
他羡慕闫叔,戴着大檐帽穿着制服威风凛凛的样子,可他能像闫叔一样当公安吗?当然不可能。
孙文斌有自知之明。
他也羡慕巷子里那些在厂里上班的工人,走路腰板挺得笔直,工资领着,福利劳保发着,说话都比别人大声。
他能进厂吗?好像也不能。
孙文斌在炕上胡思乱想,屋门冷不丁被敲响。林庭树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文斌,开下门。”
孙文斌跳下炕忙跑去开门。
“姐夫?”
林庭树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大海碗,碗上还架了双筷子,站在门口,“晚上没吃馒头,就喝了两碗稀饭,你姐呢怕你晚上饿,给你下了碗面条,赶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