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这条街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暗无天日。
突然听见税狠人大叫一声:“羊杂碎已死,弃械逃命者生,顽抗到底者死!”
此令一出,满院子的砍杀略微一顿。福成帮众纷纷丢了手里的刀,留下一地死伤,争相逃命。
人是放走了,义军一窝蜂扑进店铺、烟馆,见一样砸一样,连一根完整的凳子都不留下。
一顿疯狂的发泄之后,税狠人大旗一挥道:“打开城门!抄了他的家!开仓放粮!”
义军杀声震天,涌向北城门。
北城门的城墙相对完整,城门也是一道厚实的柏木巨门,但它早已被第一路义军围住添柴架火,熊熊的烈焰正肆意地舔舐着坚厚的门板。
阳光之下、火焰之下,土城门楼子摇摇欲坠。
“砸了他的码头!烧了他的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一语惊醒梦中人,余德清血淋淋的长剑一挥:“砸了他的码头!烧了他的船!”
几百义军刀枪棍棒、喊声震天,扑向码头。
杨家的码头和官渡码头毗邻而居,义军到码头一看,两座码头除了两座木头牌楼,竟是一条船也没有。
余德清哪里服气,一声令下:“给我砸了!”
义军扛的扛、推的推,喊起了号子。
两座码头的牌楼架子轰然倒塌,最后在一把大火中燃起来。
余德清正要率军回城,见下游远处隐隐有几只船影,立即挥军冲杀过去。
待得近了,才发现竟是杨家的粮船。
原来,杨金山搞不准贼军究竟能不能破城,他只叫船掌柜将船靠到彼岸,凭水拒敌,走不走看情况而论。
等到城门火起,船掌柜觉得不得不走的时候,由于水位枯得厉害,河道又淤塞,那粮船负荷过重,在水里四处碰壁,走到这里就彻底搁浅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余德清一声令下,义军扑进河中,杀上船去,把杨家所有船工尽数诛杀。
余德清又命人火速回城向税狠人禀报。
税狠人得到这个消息,即命余德清想办法将粮船弄回康家渡,保护好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义军进城,从北往南;从南到北,一路血洗过去,一路血洗过来,凡是官府的、杨家、陈家的粮行、店铺、商行、酒馆茶馆,全部洗劫,十室九空。
要不是街房连成一片,税狠人就要下令将陈杨两家所有的房屋付之一炬了。
清洗完毕,除了钱财细软外,其余粗苯的家具杂物尽数分给城里居民,不要的硬塞。
粮食货物一类统统归类收集起来,把城门掀翻、把官府粮道、陈杨两家的院墙连根拔掉,分三处着手开仓放粮。
一日之内,义军破城、恶霸被诛杀、粮道被踏平,开仓放粮的消息不胫而走。
饥民的饥饿和困苦最终战胜害怕和恐惧,整个下半县的农户几乎全家出动,脚夫走卒、半大的孩子,包括赵家的首饰垭的脚夫都倾巢而出,到丰乐场分粮食去。
这三家粮仓里的粮食何止千担万担,义军不分男女老少按人头分粮,大人十斗、孩子五斗,只要你拿得动,没衣裳穿的甚至还可以分到棉布、杂货。
这一场旱灾持续几个月,平民百姓几乎是家家面临绝境,税狠人、徐机匠三人这一次壮举,算是彻底解决了几千上万个家庭的饥饿危机,许多人当场泪流满面,磕头作揖,千恩万谢。
偏偏这时候,曾经参加过围攻成都的义和团西路军残部也趁机发难,在三台一带杀富济贫,一路南下,企图与徐机匠、税狠人的东路军汇合。
西路军在丝毛垭一带与川军提督丁鸿臣、靖川营参将陈忠良不期而遇,两军激战一天一夜,义军惨败退走。
官兵追击,双方陷入僵持,使得税狠人、徐机匠在丰乐场的开仓放粮持续了三天三夜。
……
马王爷坐在出院子的竹林里骂娘:“税狠人!狗娘养的王八蛋!老子只想让你杀了秦溶、只想让你杀了陈桂堂和张三爷,你王八为啥连杨大爷也给老子杀了,我日你先人!日你祖宗十八代!”
“你王八同门相残,断老子财路!你王八注定死无葬身之地!你王八注定要乱刀分尸,全家死绝!”
“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旁边的张三李四光洪顺吓得大汗淋漓,六只手就有三只去捂他的嘴,马武一拳荡开,爬起来连环腿把三人劈倒:“老子不得怕!他敢来杀老子,老子就带官兵把他王八平了!”
李事哭丧着脸道:“哥诶,税狠人是杀了不少人,但他把抢来的粮食都分了,都说他是好人……”
“放屁!老子是没粮食吃的人吗?他王八手段太黑了,不该杀的杀,该杀的不杀,他就是王八蛋!”
光洪顺道:“哥,祸从口出,你忘了自己现在是官吗?你还带着十几个兵呢!”
马武闻言,就看向旁边的捕快:“税狠人该不该骂?老子骂他有错吗?”
官差几个差不多一齐说道:“税狠人是反贼,当然该骂,他杀了杨大人的族长哥哥杨金山 ,不但该骂,而且该死!”
马武又问:“那秦溶这个蠢猪该不该死?妈拉稀的,老子回家看看老娘,几百精兵就被他带出去,一个都没活出来,他该不该死!”
官差们不说话了,一个个像斗败的公鸡。
马武大手一挥:“信不信老子就带你们十几个人把丰乐场抢回来!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