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武脸子一翻,挽袖子就要来揍他。
郑二娃吓拙了,可是并不跑,活生生被马武上来捶了两拳,又蹬了一脚。
郑二娃挨了打,瓜兮兮的,他想不通,马王爷好好的人,说翻脸就翻脸,这是为哪般?这世道是怎么了?难道是马王爷神经了?
一想,大有这可能,明明从自己这里就拿了一千多两银子,为何还是那副讨口的模样?
像郑二娃这种人,挨了打难道还要找人吃讲茶不成?忍了算了,就当他是疯子。
马武倒不是认不得郑二娃了,他是气呀,你配喊马哥吗?马王爷是你喊的吗?你喊马爷要死人啊?
还有杨铁山这个狗东西,做人连周乾干都不如,好歹曾经一起共过事,虽谈不上知心,至少有过一段时间合作愉快。
你当了个官回来就连妈都不认得了吗?见了面哼都不哼一声,简直形同陌路人,叫他一声哥儿们,他还拿眼瞪人,完了擦肩而过。
人呐,不得势的时候讨口子叫花子都可以是朋友,一旦得势,眼睛就长到狗脑壳上去了,什么玩意儿!
回到北城门护城河的板桥上,满道上行走的人也有不少的熟面孔,可似乎谁也认不得他马爷是谁了,以往不是很熟的还点个头,一起喝酒耍牌的反而一飘而过,根本就无视他马爷肉身的存在。
迎面走来的是福成当家宋拐子,手里提着一个小提桶,提桶里有水,还有块头不小的活物在里边蹦跶,时不时还有水花溅出来。
马武许久没有回家了,想给老娘弄点儿好吃的回去,心想遇到福成的人多少总会给些面子吧,于是走过去拦住去路道:“宋二爷,桶里边的活物不小,你也吃腻了吧?可不可以卖给马王爷下酒。”
宋拐子一看,黑黢麻黑一个讨口子,竟然自称马王爷,伸出巴掌去摁住他的头一拨弄,破口就骂道:“去你妈个贼坯!”
路人见了这种突发事件,都黑着脸躲避不已。
马武颜面大失,这一吃憋吃出火来了,张口就骂:“你妈偷和尚,瞎了狗眼吗?老子是马武!”
宋拐子急着拿鱼回去下锅,才不相信这讨口子是马武,头都不回一脚后踹。
马武大怒,伸手一把抓住他那猪脚往后使劲一拉,宋拐子一个大一字马劈叉下去。
马武哪能就这样放过他,拉住他的脚拉出好远。
宋拐子手里的小提桶拖翻,几条大江鲤在板桥上到处乱蹦。
宋拐子被拖得慌了,手里的小提桶脱手朝马武砸来,马武一闪身避过去,继续往后拉。
转眼就把这死猪拉下了木板桥,边拉边骂道:“杨铁山不认得老子了,那是因为人家做了大大官,你宋拐子是个什么东西?杨金山还尊称老子一声兄弟呢,你倒敢骂老子是贼坯。就算老子脏,你认不得,报了名号你还踢,你说老子是贼坯,老子今天就是贼坯!信不信老子今天把你龟儿子丢到下面去喂蛆!
宋拐子被拉得咬牙忍痛说不出话来,这才认出还真是那个煞才,反手一把抓住护城河边沿的一棵小柳树,心想,只要抓住了,等老子起身你娃就难过。
马武一拉不动,二拉不走,反身一个驴推磨,硬生生把宋拐子的肉体撇过来一甩。
宋拐子整个下肢就掉进护城河悬空着,只剩一只右臂在岸上死死抓着柳树的脚在那儿上不来下不去地挣扎。
那护城河两岸都是条石清安的绝壁墙体,一失足,毫无悬念就掉进河底,河底没有流水,只有恶臭难当的污水,跟粪坑一般无二,淹不死人恶心死人。
那柳树刚刚栽那儿成活不久,宋拐子这块头两百斤有余,想换手都有可能把柳树连根拔起,然后连人带树落下去。
马武就坐在一边守着,耍猴似的看宋拐子就在那儿吊着。
宋拐子吊在那儿,上不来下不去,羞得面红耳赤,急得大汗淋漓。
那城墙边上看热闹的人不少,有的为宋拐子的处境担忧,有的在暗地里拍手称快。
马武瞪着四下里观看的人道:“只许看,不许拉!谁敢拉他上来,马王爷就让谁全家哭半年!”
围观者都对马王爷其人十分了解,他这话可不是唬人的,贼坯子说到就做得到。
祸害千年在,越躲越拢来。
就算他不说,也没几人愿意去拉宋拐子呀!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武看看差不多了,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上木板桥,捡起地上的鱼,大摇大摆地走了。
北城门距福成烟馆不过咫尺之遥,马武几晃几不晃就晃到了福成烟馆的大门口。
老远闻到一股油锅香,马武三步两步走进大堂,把那两条大鲤鱼往桌上一丢,眼睛四下里一扫。
奇了怪了,偌大的饭店大厅竟然空无一人。
马武拉根板凳一坐,抬起一只脚起来蹬在另一方的板凳上,暗道,这还是福成烟馆吗?大门洞开,油香四溢,伙计不见一个,吃饭的呢?喝茶的呢?抽大烟的呢?什么时候福成烟馆开始夜不闭户了?
难道马王爷不在这几年,街上的摸哥儿、晃晃儿,都死完死绝了吗?
好不容易出来一个打掌盘的,马武一拍桌子道:“诶!你是人还是鬼!”
打掌盘的伙计一看,吓了一跳,再一看,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哭笑不得,告饶道:“马爷,大白天的,你不要吓我呀!”
“就你还认得我马王爷,有眼力。”
马武一招手,敲敲桌子,又指指他的掌盘道:“把你那盘菜端过来,放在这儿。哦,再打一壶酒来。”
想不到这伙计有多少聪明,扯起嘴来一笑:“要是连马爷都认不得了,不就该吃屎了吗?马爷,你要吃菜喝酒,自然要上楼进雅座才叫话,马爷,请你跟我来。”
马武一看,自己这一身坐在这里还真有些扫杨大爷的阴面,噔噔噔就跟了上去。
那伙计前面引着,边走边问:“马爷,几年没见你,怎么就改投范家帮了呢?(丐帮),大奶奶可是常念叨你的。”
“你懂个铲铲(懂个屁),马王爷我这叫低调做人。”
“低调做人好啊,好!马爷,你操的是县城,一操就是好几年,今天怎么想起回来了?”
“老子再这样低调下去,就要被那帮狗眼看人矮的东西笑话死了!老子绝不再低调了。”
伙计嘿嘿笑,随手推开一扇门道:“马爷,您请!”
里面的场景让马武目瞪口呆。
房间里,八仙桌上以赵氏兄弟、杨铁山为首,蒋黎宏在左,周乾干在右,左下首杨小山,右下首张三爷,背对着自己分明是猪招官和黄福生,梁大奶奶正左一声大老爷,右一声大老爷在那儿劝蒋黎宏喝酒呢!
怎么回事?蒋黎宏不是要平了杨家吗?怎么平到人家酒桌子上来了?
妈拉稀的,看尽稀奇古怪,就没见过蒋黎宏这种酒囊饭袋!
马武看那酒桌子上堆起来的杯盘碗盏,玉液琼浆,都被糟蹋得七零八落,蒋黎宏居然从磨刀霍霍变成别人的座上宾!
马王爷大骂蒋黎宏油嘴狗,鄙视他鄙视到了犯恶心的程度。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