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死人连忙回头,回头就见夏金婵捧着一个布包向他走来。
“郑叔,是这样,临出门呢,我们家老太太有交代,如果你们不跟我们走,就得把这个留下。”
焦死人一猜就是银子,连忙缩手:“这可不行!她姐姐,你这样我就生气了!”
“郑叔,这可是老太太的意思,你非得拿着不可,你不拿我没法交差。”
焦死人哪里肯拿,左躲右躲不伸手。
马二嫂子黑了脸站起道:“好啊!你敢忤逆老太太的一番好意?这也是我马兄弟的意思,你敢不要?”
焦死人被吓住了。
马二嫂子又道:“老太太的意思是不能让五女子太苦太穷!你看看她那身衣裳,像什么样子了?还有你!还有你儿子!像什么样子!拿着!不拿着,五女子就不会给你留下!”
焦死人慌了,拿吧,自己也太没志气了,不拿吧,她来的话来得这么凶,真惹恼了她们,马王爷可不是好说话的。
只是,天底下有这种事吗?送人银子连吓带骂,不拿能行吗?
这么凶,那就拿着呗。
这一袋银子可不少,拿在手里像抱了一块大石头。
焦死人都要哭了:“她姐姐,你拿这么多,叫我放哪里呀?”
马二嫂子噗嗤就笑了:“那你就抱着呗!”
四女子捶她一拳:“这个死嫂嫂坏的很,你看把郑叔给我吓得!郑叔,你就拿着,我们哪能看你过得这么艰难呢?”
焦死人也乐了,露着一嘴的黄斑牙:“她姐姐,种田人的日子都这样,你别担心,也别见笑。这么多银子,我真没地方放。”
夏金婵道:“这银子,你安心拿着,不为别的,就为五妹好不好?”
焦死人道:“她姐姐,我还能不拿吗?亲姐姐跟外人不一样,不拿不是等她姐哥来捶我吗?”
众人都笑了。
翠翠也乐了,挽着四女子蹦了两蹦,活像一只欢快的兔子。
这时,院坝边上的桃子喊了一声翠翠,翠翠活蹦乱跳跑过去:“桃姐姐什么事啊?”
桃子拉过翠翠去一边,悄悄道:“翠翠,你姐姐要是叫你跟她去玩两天,你去不去?”
翠翠一歪脖子:“嗯,这个可以去。”
桃子道:“别去。”
“桃姐姐,为什么?”
“你姐姐那么有钱,带你去就是要你喜欢上城里,然后……”
“然后什么?”
“把你嫁城里头。”
翠翠打个抿笑,看向赵干精:“你让我去吗?”
赵干精糗她一眼:“你那个样子就想去,我巴不得你嫁那里去,永远回不来。”
翠翠啐他一口:“呸!你个小屁娃娃。桃姐姐给我捶他!”
焦死人在一边看了,乐的合不拢嘴,金瓜呢?拳头都攥出水来了。
夏金婵、四女子看了,又为翠翠担忧起来,这等于是赵干精要把翠翠从金瓜手里抢走,金瓜能答应吗?
可是这个金瓜,的确是不般配呀!
果然,等翠翠回来,四女子就对焦死人说要带翠翠去城里玩几天,焦死人满口答应,翠翠却死不答应。
四女子本想把她带城里去缝两身衣裳的,奈何人家不去。
夏金婵道:“五妹,你就不打算去城里认认门儿?万一你有什么急事想找姐姐,却不知道姐姐住哪里,那怎么办?”
翠翠道:“我可以问嘛。”
夏金婵道:“那你问谁呢?问你姐姐可不行。”
“那我问谁?”
“你得跟人说,你的姐夫叫马武马王爷!这样的话,就有人给你引路。”
“那我记住了,我姐夫是马王爷!”
四女子道:“记住了,有事一定要来找姐夫。”
“我记住啦!”
夏金婵笑了:“那好吧,我们可走了,你不许哭鼻子。”
“不会。”
焦死人本来是很想留客人吃饭的,看人家都是金贵人,就觉得自家的饭拿不出手,只能不了了之。
客人要走,又赶紧带上翠翠相送,一直送上山顶,那一包银子都紧紧抱在怀里。
及至要分手的时候,夏金婵叫住了他:“郑叔,刚刚有你的儿子和赵家那两个孩子在我不好问你,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五妹许给赵家呢?这两个小孩现在就开始干架了,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焦死人尴尬了,苦笑道:“她姐姐,你也看见了,我那儿子是真不配啊,他根本就护不住我女儿。她姐姐,你们别担心,儿女婚姻从来都得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儿子不敢不听。”
“那赵家为什么没答应呢?”
“会答应的,我请赵家大奶奶出面保媒就行了。”
马二嫂子笑了:“哪有女方请人保媒的道理,这种事你就不想想要得要不得?”
焦死人道:“我想了的,肯定要得,为了女儿,我不讲究。”
马二嫂子道:“那你可得把这事儿办好,别让你儿子跟你闹,不然,我们家五女子成什么了?”
翠翠本想说点什么的,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她十二,干精今年才五岁呢。那时候她答应金瓜,是因为进了这个家门就是注定是要嫁他的。
现在的这些变化对于她来说是懵懂的,十二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只能是大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听着。
……
翠翠成了马王爷的小姨子,这让郑学泰非常意外,马王爷什么人?踩扁了张三爷,踩扁了蒋黎宏,杨小山在他面前屁都不是。
现在人家认了妹妹,马王爷混不吝,手段很不一般,杨铁山的面子都不一定会给,会不会来翻旧账呢?若要翻旧账,麻烦可就大了!
郑学泰找来郑二娃商量,问这事怎么调和。
郑二娃道:“我跟焦死人说了,叫他不要乱说话,否则,我跟他的弟兄关系就不存在了。”
郑学泰直摇头:“这哪里是办法嘛,焦死人算什么东西,要低头也不可能向他低头,关键得跟马家搞好关系。”
郑二娃直皱眉:“那……二爸,你错过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马家的新奶奶,据说是成都猛虎堂的千金大小姐,前不久刚刚跟马爷大婚,整得很排场,德盛酒楼六十桌八大碗,完了不够又在福成酒馆开了三十桌上等筵席,杨家随银子五百两呢!”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说呢?”
“二爸,人家也没给我们发请帖呀!少爷就在城里,他应该知道。”
“说话说完整,他知道为什么不送礼?这不是蠢吗?”
郑二娃道:“二爸,要送这个礼可是一件割肉的事。你想啊,杨家送五百两,那么少爷送多少呢?我估计,少爷也是心疼银子。”
郑学泰语塞,开始掏烟袋,塞烟丝。
郑二娃道:“过去了就不说了,现在要补救,怎么弄?上马家拜访也迟了,马爷已经去了成都,见不到人了。”
郑学泰点燃旱烟,吧嗒两口,几股浓烟后,一口吹出烟灰,又在桌上磕了磕烟斗:“我也不是要巴结谁,也不是害怕谁,他马王爷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姨子就会来对付我,好歹还有个杨铁山嘛。我只想把关系拉近一点,毕竟人家救我出牢狱,我还没当面致谢呢。”
“那……二爸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马家现在都有些什么人在家。”
“他那新奶奶好像在,昨天就是她跟翠翠的四姐来桃树园相认的。”
郑学泰想了想:“马爷不在家,你我出面就不合适了,你去把媳妇给我叫来。”
就这样,杨秋红去了马家拜访夏金婵。
二人见面,杨秋红直言自己是杨铁山的妹妹、杨小山的姑姑,又直言不讳批判哥哥杨铁山和丈夫郑良才瞎忙失了礼数,连马爷大婚都未曾参加。
夏金婵自然知道郑杨两家的关系,杨秋红一来就把杨铁山叔侄搬出来,说白了还是害怕马武为难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