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公函?”
“没有可不行!没有就是讹诈,不是你讹诈就是总督讹诈!”
“讹诈?呀!……顿珠多吉,怎么生的女儿?信不信我砍了你?”
顿珠多吉哈哈笑:“将军,摊牌吧。”
“摊什么牌?”
“不摊牌就拿公函来。”
“没有!”
“看看,要是没有我女儿在场,我和赵爷就被你忽悠了。你肯定是打算吃完了一抹嘴,打一个白条就走人对吧?少废话,拿公函来!”
“你这家伙……好!要公函跟我去成都取!”
赵子儒哈哈笑起来:“别慌别慌,让我猜一猜鼎鼎大名的赵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尔丰伸手道:“别猜,让你猜还不得猜出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来?你们都知道了,甘孜寺还是卫藏的甘孜寺,上国与主国还在争议中,叫花子能拿着圣旨讨口吗?还得攀交情,哪来的公函嘛,总督大人又不是疯子。”
赵子儒哈哈一笑:“这还差不多。所以,我提的条件缺一不可。而且,不见兔子,我们决不撒鹰!想踩假水?门儿都没有。”
赵尔丰愤怒。
顿珠多吉哈哈笑,看看赵尔丰道:“赵爷,怎么样?这个人阴狠不阴狠?”
赵子儒竖个大拇指,笑道:“不怎么样,阴狠如他,也不如锡总督,这家伙想找一个狠人来杀猪,可能吗?别让我再看到他。善良如我,也比不过孔萨姑娘,女儿心态,菩萨一样,菩萨是骗得的吗?将军啊,川路公司不清洗,金山银山也可能会被挥霍掉、四国洋行不抵制,全川商户都不会答应、做生意,每一步都需要诚信,绑架勒索吃炸胡怎么行呢?”
赵尔丰大大的吸一口气,粗重地吐出来:“赵大少,哪能啊?你放心,我也是在这个地盘上做事的嘛,还有可能就被钉在这里了,我们才是一个阵营的,我是不会坑你的,你就安心在此凿井淘金吧。”
“那好!我就在这里等着将军的好消息。不过,将军要叫总督大人保重啊,抵制洋行,他得先扛住朝廷,保护川商财团,他得赶走洋行,清理川路公司,他的鬼头刀不能长眼睛!总之一条,士为知己者死,他得要能是我们的知己、得要有拨云见日的手段,得让我们看到川汉铁路的光明!”
“否则呢?”
“没有否则,川汉铁路未来如何,你我都不可预知,昌台山能给我多少财富,同样不可预知,我们现在都是在赌博,都想拼一把。关键,我要求的第一步总督大人不能输,一旦输了,就有可能输掉所有,因为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我们无法把控的,大多时候只能看天意。”
只能看天意?
赵尔丰又无语了,天意这个词用得太沉重,重得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孔萨嘎玛道:“就是啊大人,请你切记,昌台山河床里的财富可谓是水中捞月,是我们想把控又无法把控的。”
赵尔丰闻言,慎重点头道:“是啊,前面都是雾啊,什么事都不能想当然。但愿,所担忧的不要发生,天意嘛,既然无法把控,那还管它做什么?子儒啊,世上没有一帆风顺就能干成的事,川汉铁路修在大清的国土上,洋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自己没了胆气、短了志气!好了,我得感谢此行,你们给我上了一课,同时也给了总督大人希望,但愿这个世道还没有糜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走,我们回去,这个塔顶上说话凉飕飕的。”
赵子儒嘿嘿道:“我认为这里很好,什么话都是通过活佛见证过的。”
这下,所有人都同时哈哈笑起来。
赵尔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夜,赵子儒叫来余德清、税猛,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交代了一番,要求二人三日后动身出山,出山后避开成都直接回潼川。
次日一早,赵尔丰离开了甘孜寺,带着借来的五万两银子、带着忐忑离开了。
走了赵尔丰,赵子儒和孔萨嘎玛父女俩商量,准备全力开采昌台山,开采所得,不论多少,一律五五分成,答应赵尔丰的,由赵子儒一人去应付。
孔萨嘎玛要说话,赵子儒举手制止:“大姑娘,你不要被赵将军的到来误判了形势,这个国家的前途如果一片光明,以锡总督的精明不可能如此悲观且极端,这个时候用黄金砸洋行,川汉铁路一定遇到了大麻烦,就算赵尔丰去帮他压阵,也很难改变多少东西,因为,他们顾虑最多的还是朝廷。”
嘎玛父女非常吃惊,尤其顿珠多吉:“他们顾虑朝廷什么?”
赵子儒道:“这个现在不好说,但不久的将来我们都会看得到。我们现在要做的只能是尽一切努力积累财富,昌台山有多大惊喜,一切看天意。”
孔萨嘎玛道:“对了赵爷,泽朗老爹查金查得怎么样?你想好怎么排水了?”
赵子儒道:“没办法取巧,金沙在河床深处,开采河床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引水改道。这还要看运气如何,如运气不好,就有可能另开一条河。”
父女二人愣住,这是什么办法?另外开一条河?
孔萨嘎玛道:“赵爷,这得多大动静?没有上千人、没有一两年的功夫,哪能开一条河呀?我是把昌台山租给赵爷的,说的收三成租,怎么能五五分成呢?现在要开一条河,你除了巨大的付出,根本就没有收获,怎么兑现跟他们的承诺?”
顿珠多吉道:“没有收获,兑现什么承诺?他们的问题暂时不管。”
赵子儒道:“一切都要看天意。不过,大姑娘不需担忧,过了今天,你就知道为什么要五五分成了。”
顿珠多吉笑道:“我女儿怎么这么笨呢?赵爷有赵爷的处世之道,他肩负这么重,你怎么做需要我教你吗?”
孔萨嘎玛突然明白了,笑道:“啊爸啦,我懂了。”
赵子儒道:“你父女俩不要跟我打埋伏,我的家在潼川,不管总督衙门是不可能的,但不能使劲霍霍昌台山的资源。水至清则无鱼,川路公司不可能干干净净,但愿赵尔丰此去能够风平浪静。”
不能使劲霍霍昌台山的资源?
但愿赵尔丰此去能够风平浪静?
昌台山有很多资源是铁定的,可想霍霍有相当的难度呀,他凭什么这么说?
赵尔丰此去会发生什么嘎玛父女也不便去猜测,毕竟他们是大山里的人,赵子儒对外界形势的判断总有他的道理,他敢答应赵尔丰,那就是两方面都有了一定的权衡。
商量结束,顿珠多吉赶赴康定,赵子儒,孔萨嘎玛,余德清,税猛,霍尔金珠带卫队及三家佣工五十余人赶赴昌台山。
马队一到驻地,嘎玛拉姆雀跳不已,一手拉姐姐,一手拉赵子儒迫不及待钻进帐篷,然后密告龙十三,说他不顾阻拦,偷偷下筐,结果一无所获。
完了拉开床边一张篷布,一筐金粒金光闪闪。
孔萨嘎玛惊呆了,看着赵子儒嘡口结舌:“这……这……这是哪里来的?”
赵子儒尴尬,要回答,嘎玛拉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赵爷,天机不可泄露。走,我们去溜溜马!”
赵子儒只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拿开嘎玛拉姆的手道:“二姑娘别闹!”言罢不敢再待,转身出去。
走了赵子儒,嘎玛拉姆不等孔萨嘎玛询问,把赵子儒的钓鱼法和盘托出。
孔萨嘎玛半痴呆状刚听完,赵子儒领了余德清税猛,霍尔金珠龙十三兄弟就进屋了。
赵子儒道:“大姑娘,此乃意外所得,不可张扬,马上送回王府,按说好的五五分成。”
孔萨嘎玛这下知道五五分成是个什么格局了,她还没开口,嘎玛拉姆道:“姐姐,赵爷是神人,这是度母赐予赵爷的开山大礼,除了赵爷,度母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这些金子王府不能要,它们是赵爷的。”
余德清税猛和霍尔金珠都被这筐金子整蒙了,孔萨嘎玛看赵子儒,真有见到神人一般的感觉。
钓鱼法?难道不神吗?
只是,自己这个妹妹也神了,神经了!
赵子儒严肃道:“大姑娘,别听二姑娘吹,这些是昌台山的,昌台山才是神,而我们,都是罪人。大姑娘,准备祭祀祭奠山神吧!”
孔萨嘎玛道了一声好,然后笑了,说明了这筐金子的来历,最后谁都不看,就看着霍尔金珠道:“霍尔大兄,你有什么看法?”
霍尔金珠整个人都还是蒙的,不知所以然。
嘎玛拉姆又道:“霍尔大兄,这是赵爷的第一桶金,是山神赐予他的见面礼,我们不能要!谁都不能要!”
霍尔金珠更蒙了,到底是度母还是山神?他只能点头:“对对对,是赵爷的第一桶金,度母和山神给的,我们肯定不能要。”
赵子儒双手乱摇:“霍尔大少,不能听二姑娘胡闹,我跟王府是有协议的,开采所得,必须五五分成。霍尔大少,请你带队,将这筐金送回王府。”
霍尔金珠机械地点头,嘎玛拉姆要反对,屁股上被孔萨嘎玛掐了一把,孔萨嘎玛道:“必须听赵爷的!霍尔大兄,要辛苦你了,马上安排人手照办吧。”
孔萨嘎玛发话了,就只能照办了
待众人都出去了,孔萨嘎玛拽住嘎玛拉姆道:“拉姆,我发现你越来越越没规矩了,你怎么替赵爷做起主来了,像什么样子?”
嘎玛拉姆闻言温怒:“我怎么没规矩了?什么时候做赵爷的主了?不就是没有经过赵爷给了你一个惊喜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