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举,无疑是自寻死路,毫无胜算。
可事情终归是要做的。
即便刨除掉所有的血缘亲疏,仅公道二字,也足以令她奋不顾身。
“我可以帮你。”
顾北柠愣愣地抬起头,灯火明灭间,澹台衍的面容有几分模糊。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的光影,光明和黑暗交织出撼人心魄的力量。
狠狠地撞进她心中。
“可那是,你的父皇……”
澹台衍轻笑一声,目露讥讽,眼底有恨意盘旋。
“一封诏令便堵住了无数崔氏男儿的入仕之路;清河崔氏一朝败落,嫁为人妇的崔氏女更是处境堪忧;更遑论我母妃尚在冷宫不得脱身。”
“若要真论起来,我对澹台皇族的恨意并不比万俟少半分。”
“只是仇恨是这世间最无用、最愚蠢之事,若被仇恨奴役驱使,无异于自绝后路。”
“阿柠,你知道的,我终归是要重回燕京的。”
他要重新夺回属于崔氏的荣光,他用百倍的荣光洗刷崔氏当年的耻辱。
他要让史官手中的笔,随他心意而写。
……
那夜的谈话就到了这里,戛然而止,一切都没有明说,但命运却已然在此刻写好了注脚。
在更多的身份被缔结之前,同门师兄妹的身份之上,被打上了盟友的烙印。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是可以将后背交托给彼此的战友,并肩作战,直至命定之日的到来。
……
杜嵩回到了统领府,他有心治一治杜闵笙这个不成器的混账儿子,跟府里人下了死命令,严禁任何人到应天府大牢探视。
只不过该说的狠话要说,该做的事也不能少。
比如阿芙蓉。
莫说在牢中关个三五日,短短一天的功夫杜闵笙怕是都熬不过去。
师爷陶茗修紧赶慢赶赶到了大牢,但杜闵笙已然被烟瘾折磨得痛不欲生。
被阿芙蓉送至过巅峰的人,一旦长时间无法继续吸食,便会得呼吸苦难,头痛欲裂。
日常的生活沦为地狱。
阿芙蓉构建的地狱却被误认作神迹。
眼见陶茗修拿来了烟枪,杜闵笙不管不顾地一把抢过,拼命嗅着烟膏的味道,以平息体内的躁动不安。
陶茗修见状,立刻伺候着帮他点好烟。
烟雾缭绕间,狰狞狂躁的瘾君子,重新踏上了极乐之境。
统领府的师爷能到应天府大牢送东西,且是给杀人犯送东西,自然是经过应天府尹施闾点头的。
眼下整个金陵城,最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的,莫过于这位府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