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朝堂之上已有众多官员面色惊变,捏着笏板的手渗出一层滑腻腻的冷汗,谁也不知道杨斌这个亡命徒打的什么主意。
昭仁帝的脸色已然沉寂下去,为了应对朝廷摊派任务、增添政绩而横征暴敛,跟为了中饱私囊、满足贪欲而横征暴敛,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杨斌,你所侵吞的税银,现在何处?”
“回禀陛下,就在这紫宸殿上。”
此话一出,已有官员吓得将笏板掉在地上,安静的大殿内响起突兀的响动,如同悬在每个人心上的利剑,令所有人心神不安。
“大胆杨斌,紫宸殿又非你的私产,怎么可能将税银藏在殿上,我看你是胡言乱语,扰乱圣听,陛下,臣请旨,立刻将罪臣杨斌拉出殿外行刑,以儆效尤。”
说话之人乃吏部侍郎郑铎,此番疾言厉色的申斥,显然已是气急败坏。
杨斌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反驳道:“纵然是我胡言乱语欺君,那也是我一人的罪责,郑大人,您急什么?”
郑铎被气得涨红了一张脸,想反驳却又担心弄巧成拙,故而只得敢怒不敢言。
因着这番荒唐的闹剧,王霈贞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皱紧眉头,追问道:“杨斌,此乃朝堂,不可信口雌黄,立刻说明税银下落,不要巧言令色,讨口舌之快。”
杨斌端肃了神色,端端正正地跪在御前,一字一句道:“下官任税关监督这些年,共征税银三千九百八十七万两,上缴国库一千九百八十七万两,其余两千万两……”
“吏部侍郎郑铎,三十四万两;户部侍郎陈明,三十八万两;中书舍人李功,二十三万两;吏部考功主司蔡梵筤,四十二万两……”
杨斌跪在那里,一一历数他这些年曾贿赂过的各部官员,职位、姓名、金额大小。
凡是被他点到名字的人,莫不立刻心惊胆战地跪到地上,以头抢地,浑身颤抖,冷汗直下。
而尚未被念到名字的人,手中紧紧抓着笏板,心跳如擂鼓,既心知肚明自己绝对逃不脱,又忍不住暗暗祈祷杨斌能够忘掉自己的名字。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杨斌所念及的名单,已多达三十七名官员,无论是三皇子党还是太子党,均在其列。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每个人都紧紧盯着自己脚下的地砖,不敢去设想这份名单将会引发怎样爆炸性的后果。
时间一点点推延,大殿之上的空气愈发稀薄,杨斌的声音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缠绕在每个人的耳畔,名字和名字混杂在一起,数字和数字相互纠缠。
所有人都头昏脑胀,肝胆俱裂。
昭仁帝端坐在金台御幄之上,目光沉沉地审视着这些自诩忠君爱国的官员们。
杨斌的发难太过猝不及防,没人能料到他竟敢在朝上如此堂而皇之地揭露众人,所以无人来得及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们的惶恐和畏惧,已然变相证明了这份贪墨名单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