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仅仅如此,这个手段就显得太低劣了,因为它没有任何保障,但凡有一个站出来说那不是马而是鹿,这句欲盖弥彰的瞎话便会如破了洞的风筝,倏尔落地。
任何谋划都绝对是以目的为导向的,如果目的无法得到保证,那么这个谋划就没有意义。
可如果秦花娆仍然有后招,那后招会是什么?
顾北柠眨了眨眼睛,眼睫轻颤,犹如蝴蝶振翅……
祠堂内一片寂静,风暴在其中酝酿,烛火摇曳不休,平添了几分躁动不安,风吹过,树影摇晃,阳光终于得以冲破槐树浓密的树荫,借着风势涌入祠堂,昏暗的光线突转明亮,所有人的脸暴露无遗。
秦花娆,一个与清河崔氏关系匪浅却又独立于崔氏之外的人,她为清河崔氏生育了三子一女,几十年间,却从未踏入崔氏的大门;与潜龙之学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脾气乖僻,神秘莫测。
她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在她身上都会得到全新的解读,黑暗在她身上凝固,如同迥异的漩涡,吞噬掉所有的猜测。
崔尔成,一个以家族为重却又站在家族对立面的人,他选择的是另外一条截然相反的路,并义无反顾地想要更改航向,于他而言,重要的并非崔氏的声誉名望,而是在清河崔氏这一令人望而生畏的统一称谓之下,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至于崔尔成的父母——崔灏和梅玉屏夫妇,或许是出于对秦花娆的敬畏,或许是出于对儿子的疼惜,他们明显脱离了清河崔氏的阵营。
这是大面上的阵营划分,但在这之下,姬汝云是为了清河崔氏的将来,崔樊是为了自己的英雄主义,有人将自己的一生献祭给这个庞大的家族,有人不过想从上砍下桅杆,成为自己的跳板。
最耐人寻味的,是崔茯。
她与清河崔氏的关系过于复杂,一个自幼被抛弃的弃儿,却又侥幸得到了姬汝云的庇护,与此同时,她又是秦花娆的半个徒弟,两个针锋相对、水火不相容的老人,在她身上产生了奇妙的交集。
这个交集之下,又酝酿着怎样的阴谋?
在顾北柠暗中观察崔茯的同时,崔茯也在观察她。
崔茯今日看似安稳平静的生活,其实是多方势力维系平衡的结果,就像是榫卯结构架起的屋脊,抽掉任何一根木头,都有随时坍塌的可能。
她与秦花娆的渊源,源自于一个精心修饰的谎言。
她第一次在寺庙中见到秦花娆的时候,并不知晓她与清河崔氏的牵扯,只是从她的冷嘲热讽中,察觉到了她对于清河崔氏的厌恶,一个从出生起就被抛弃的孩子,几乎是凭借着生存的本能,坚决地划清了与清河崔氏的关系,她隐瞒了姬汝云对她暗中的栽培,只声声泣血地控诉着清河崔氏的冰冷麻木。
而秦花娆性情的乖僻之处便表现在这里,总想跟清河崔氏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