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素芝又变回了那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哑口无言。
陆放冷下脸,右手伸向竹筒中的筹子:“既如此,那便别怪本官心狠了。”
“大人!”何素芝一下惨白了脸色,搜肠刮肚地想着足以敷衍过去的借口,“是因为,因为那人赊欠我家酒钱,还言语轻薄于我,讽刺我是酒家女儿,所以我才,我才……”
说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去,她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有多么的不足以服众。
“何素芝,你当真觉得本官如此愚蛮吗?那日蕉芦馆中人多眼杂,知情者未必只有你一人,只需多找几人来问问,便可知晓前因后果。既然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没有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不是的!大人,大人手下留情,我爹爹他……”
“陆大人,”始终一言不发的何广绅突然开口,面色庄严而凝重,他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草民庸碌,无力庇护家人,小女蒙受冤屈却不敢言,还望大人体恤,草民定当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知于您。”
陆放不留痕迹地看了贺停云一眼,握住筹子的手松开,他向后仰靠到椅背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多谢大人,”何广绅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件离他过于遥远的陈年旧事,“何家历代经营酒坊为生,蒙祖辈照拂,也算积攒了些名气,京中各衙门若要宴饮用酒,大多都到何家酒坊采买。”
“素芝是家中长女,自幼在酒坊中帮忙,我和她娘习以为常,便也没有察觉到不妥……”
“哪里不妥?”
“素芝渐渐长大,姿容出众,又一向有勤俭持家的美名,求亲之人几乎要踏破我何家的门槛,我和她娘亲渐渐意识到,不该让素芝继续抛头露面,与那些嗜酒之人打交道。”
“尤其是在与张家议亲之后,我便不再允许素芝到酒坊去,但那日蕉芦馆的官人到酒坊来,点名要让素芝送酒,我们不敢得罪官差,想着官家的地方,去一趟也无妨。”
陆放挑挑眉,察觉到一丝不妥,蕉芦馆宴请各国使臣,一应吃食酒水均由宫中供应,为何要到一家民间酒坊订酒,还指名道姓要何素芝去送。
“但没想到……”何广绅叹了口气,他体内为数不多的生命好似在随着声声沉重的叹息流逝,“素芝迟迟未曾归家,我到蕉芦馆要人,却被告知早已离开。”
“女子重名节,也不敢大张旗鼓找人,只得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下人到素芝有可能去的地方打听,但都一无所获,素芝再回来时,已是深夜……”
“头发散乱,失魂落魄,一身青紫……”
发生了什么,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