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
“息怒?百姓动荡不安,流言纷纷,你们要朕如何息怒?!”
“陛下,”贺夔直起身子,视线半垂,声线一如既往的沉稳,“微臣窃以为,今日之事蹊跷众多,其后恐另有渊由,如此大规模的集会,必定有人唆使。”
“你的意思是……”
“若只是百姓自发请愿,那么便只需要解决百姓的诉求;但若有幕后指使,那势必要查清此人目的,以防有颠覆国本、祸乱朝纲之心。”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传颂千百年的道理,身体力行者寥寥无几, 对于君王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社稷,是身下那把九五之尊的龙椅。
贺夔这番话,将昭仁帝的注意力成功转移,皇帝和臣子之间的矛盾,变为了天兖王朝与叛国者之间的矛盾,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既如此,贺夔,朕命你主审此事,三日为限,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否则……”
昭仁帝言语未尽之意,台下人听得清楚,总归要有人负责,幕后主使,或者贺夔三人……
“臣,遵旨。”
贺夔三人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但悬在头顶的巨石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不过是暂缓的斩立决罢了。
……
沈伯谦从皇宫匆匆忙忙离开,尽管他心中对荀苜厌恶非常,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鼻孔朝天的谋士确实有几分本事。荀苜一语惊醒梦中人,若何家人真的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关进了刑部大牢,那么他沈伯谦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对于犯人的批捕羁押这种不甚重要的具体事务,他确实不太参与。
沈伯谦赶到刑部大牢,连忙招来都官郎中:“速速将俘吏簿录拿给我。”
他从最近的日期开始一一查看,心跳如擂鼓,看到半个“何”字都紧张得冒出一头冷汗,可最终,他也没有看到何家人的姓名。
沈伯谦长舒一口气,原本觉得荀苜老谋深算,现在却只觉得他大惊小怪、杞人忧天。
既然刑部本无过错,那么今天即便有刁民死伤,那也是他们自找的,怪不到他沈伯谦头上,压在心头的那座大山就这样消散了,沈伯谦又恢复了先前那副“闲云野鹤”的悠闲富贵模样。
他悠哉悠哉地端起香茗,饶有兴致地品了品茶香,就在这时,破空声起,一柄锋利的匕首刺穿茶盏,钉在了沈伯谦胯下的紫檀木椅上。
若是稍稍偏移半寸,那么沈伯谦便要断子绝孙了。
滚烫的茶水浇在大腿上,沈伯谦额头青筋暴起,惊惧之下,硬是半个疼字都没喊出。
他盯着那把足以见血封喉的锋利匕首,目眦欲裂,刀锋之上,钉着一封信笺。喉头滚动,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颤着手取下了那封差点令他断子绝孙的信笺。
“丁字号十三监舍。”
信上只有这短短的七个字,从信封到信纸都是书画铺子里随手能买到的最普通的那种,字迹也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
“丁字号十三监舍……”沈伯谦喃喃自语道,“丁字号哪来的十三监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