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凛和赤璃不甘心,在湖边又守了三天。
然后是四天,五天,七天……
直到一个月后,两人终于开始一点点去接受事实,接受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
也接受她……又一次骗了他们的事实。
热季的太阳很毒,将湖水整个晒干了一大截,露出干涸的河床和晒干的鱼骨。
新屋子前面种的花草,也被晒死了一大片,乱七八糟凋零在地上没人打理。
就连石屋外各色装饰的贝壳,也掉下来了不少,看起来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莫名有些凄凉。
“你们两个疯了吗?!”
白迟刚找巫医给两个小家伙治好晒伤,又强行喂了些炖烂的肉哄睡下,一出石屋,就见他们两个还在湖边等。
“不要命了是吧?!”
整整一个月时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守在那里,要是个普通兽人,早死了!
可就算他们一个是兽神一个是9星魂兽,这样日复一日的暴晒下去,也绝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白迟一把提起地上的像个行尸走肉般的白凛,“听见我说话了吗?!”
“我问你听见了没!”
“就算妍妍不回来!你还不活了吗?!”
“白冰白苏怎么办?啊?我问你呢!”
“要不是我救得及时!巫医说它们就要死了!你就是这样当父兽的吗?!啊?”
白凛像个木偶一般,任由他捏着肩膀声嘶力竭的质问,整张脸憔悴的可怕。
嘴角干裂渗出的血丝凝固了一层又一层,那双湛蓝色双瞳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
变成了一种死气沉沉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快死的人,没有一点生机。
白迟在看到他的脸后,手里的动作一顿,就算自己最好骗,就算自己再傻,可事到如今,连他也明白。
当初,林峰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自从妍妍消失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也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切,都不过是个谎言,是妍妍为了让大家坦然接受她的死亡,让白凛和赤璃活下去,和林峰一起,撒的谎。
她从走出月光城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都多少天了!多少天了?她们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你还不明白吗!”
白迟气极了,红着眼一把将他扔到地上,看向一旁的赤璃。
“你知道的对吧?”
“你早就知道……对吧?”
“你是兽神,你可以感知这兽世的一切生命!妍妍死了,你早就知道,对吧?”
“你告诉他,让他死心,告诉他啊!!”
赤璃没说话,身后的狐尾失去了所有光泽以一个颓废的姿势散落在地上,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神性。
从他撒谎骗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个神了……
“你说谁……死了?”
白凛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看着白迟,嘴角每动一下,就是一股浓稠的血。
“再说一遍,你说谁……死了?”
白迟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活像个失控的疯子一般,他狠狠一拳揍在白凛脸上,声嘶力竭。
“我说妍妍死了!”
“妍妍!妍妍死了!!”
“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算在这里等一年两年……一万年!”
“都!没有用……”
白迟红着眼,说到最后,他嘴唇微颤压低了声音,带着无尽的惋惜和遗憾。
这样一个谎言,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爱意,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却用生命,爱着这里的所有兽人。
如果白凛不能好好活下去,她又该多难过……
白凛被狠狠砸在地上,白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心里插刀子,一刀又一刀,好疼……好疼好疼……
“她没死!!没死!”
“没死——!”
白凛用尽所有力气爬起来,一下扑倒了白迟,疯了一样和自己的阿伯撕打起来,嘴里不断重复着。
“没死……没死!她没死!”
“她一定是遇到困难了……所以才来得晚了!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她一定会来的!”
“一定会来的!”
白苏站在不远处,看着父兽和白迟爷爷疯狂的样子,扬起一张消瘦的小脸,看向天空。
手里的紫色珍珠被他攥出了血,两行泪缓缓划过,细糯声音的比风还轻。
“母兽,这是我送你的珍珠,你看到了吗……”
正午的晴空,突然吹过一缕带着花香的风。
那是一股股淡淡的桃花味,冲开了热浪的焦躁和疯狂,带着一股温柔的凉意,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赤璃抬起头,眼里是无尽的悲凉,他轻轻抬手,接住一片。
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原来,她从未离开,她将自己抛洒在了这片她热爱的土地上,守着每一个她所爱的人,永远永远……
不过片刻,白苏手心里便落满了花瓣,看着那颗被花瓣包裹的紫色珍珠,他知道,是母兽,她看到了。
白冰闻到了花香从梦中醒来,他揉了揉红肿的小眼睛,看向窗外,原来,这里也有一场雨,和刚才梦里,母兽带他去看的一样。
都是粉色的。
带着凉意的几片花瓣落在了他猩红的眼角,白凛猛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看着下方被他打出血的白迟,白凛一下瘫坐在地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世界安静的,好像只能听见他错乱慌张的心跳,所以,她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无论是今天,明天……还是余生的每一天。
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突然,一个很轻的脚步声从湖的另一边传来,赤璃猛然抬头看过去。
眼神里的光,从汇聚到散落,只用了仅仅一秒。
龙宁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白凛城主,我来……送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