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醒了?”
江南的一处小院,宋烨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推开了房门。
这是他早上就煮好的,只不过夫人一直未醒便放于锅中小火煨着。
昨日他们刚到此处,结果国公夫人谢柔就有些不适。
看过大夫才知道是因为舟车劳顿,所以疲累了。
喝了安神药便睡了,一直睡到现在。
宋烨一辞官便带着谢柔出发了,他一直想要好好看看临安国的山川湖海。
前半辈子把自己的命放在裤腰带上,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可能毙命。
后来打退敌国,暂无外患,却有内忧。
沉浮朝堂几十年,作为一个合格的保皇党,就像战场上手中握的剑,他在朝堂中也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剑。
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可他无所畏惧。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也能够顶立门户了,他也退休了。
如今,虽然年岁已高,可孩子孝顺,有好东西从来不吝啬于他们,身体倒还算硬朗。
临安国发展的越来越好,道路通畅,百姓安居乐业。
大好河山也需要好好看看,这守了半辈子的江山。
“已经醒了。”谢柔声音听着很正常,可见已经好了许多。
宋烨这才放心,把粥放在桌子上,这才走到床边。
看着谢柔起身穿衣,连忙把她扶起来。
“不用,没那么虚弱,睡了一觉已经好了。”谢柔摆摆手,自顾自的穿好外衫鞋袜,去洗漱了。
坐在饭桌前,看着仅一碗白粥,谢柔一挑眉“老爷这是破产了?”
说完还捂嘴笑了起来。
“呵呵,夫人说笑了。”宋烨也发现自己干了蠢事,立即冲着门外吩咐道“去做几道清淡些的小菜来。”
“是。”
“夫人先吃一点粥吧,垫垫肚子。”宋烨本以为谢柔醒来会没胃口,专门亲自熬了粥,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厨房了,以至于连做菜都忘了,可不就闹了笑话。
谢柔知道宋烨一路上都在有意讨好自己,可是她并不需要。
人啊,一辈子,为自己而活。
尤其是女人,可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因为无法割舍家族,孩子,荣誉等等。
被赋予的身份是象征,也是枷锁。
她不是不介意,当年初见时也是惊艳了的,成婚后也是甜蜜了的,可太多身不由己,太多言不由衷了。
每个人都是天生的表演家,只不过看谁表演的更真实罢了。
就像阮绾给她们看过的电视剧,艺术来源于生活,其实一点儿也不假。
所以,谢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宋烨的亲近,讨好,也表现的接纳,原谅。
可真的原谅了吗?
不可能的。
她永远忘不了,在她怀着身孕时,进府的那两个妾,永远忘不了她们频繁动手时的狠辣,也永远忘不了玉卿因为玉宴而奄奄一息的样子。
以为一条贱命就够赔的了吗?远远不够。
妾是个什么东西,居然狗胆包天暗害主子,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身为一个母亲,她恨不得用十倍百倍的手段报复回去,别说稚子无辜,敢害我的孩子,就要做好同样被报复的准备,要怪就怪当娘的欠收拾,托生到这个世界上,也是她命不好。
赐死姨娘,至于庶女,就病殃殃的活着吧。
虽然狠狠惩罚,可远远不够,甚至可以说太浅薄了。
可当家男子总是以大局为重,总想息事宁人,想的太美了,妻妾天生就是敌对,不可能和平共处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可伤害已经造成了,拼上的是什么?是孩子健康的身体,是孩子的前途。
她怎能甘心。
也是因此,和宋烨争吵过一段时间,可她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只能掩藏自己。
后宅妇人,有宠才能过得好。
你想要表面和平,那我就给你表面和平。
至于其他的,不好意思,别想了。
谢柔其实是一个很坚韧的女子,她曾随着宋烨去往边关,开铺子赚银子只为将士们的粮饷。
生儿育女,打理中馈,管理后宅,和善待人。
诚然,她做的很好,两个孩子也教导的很聪慧明理。
是真正能够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大家闺秀。
生活能够磨平一个人的棱角,经历也能。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干常人干不了的大事。
最大程度的,谢柔一直做的很好。
可身为枕边人,总是能看出一些什么的。
要说宋烨后悔吗?当然也后悔,可这份后悔又多少是因为愧疚和觉得自己不应该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代的许多男子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家族,资源,权利,欲望,不管哪一个词提出来都是围绕着男子的。
而女子也需要相夫教子,安于后宅。
要能干,要漂亮,要和善,要大度,还要治家有方。
而男子,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太多了。
下人动作很快,几道清淡的小菜被一一端上了桌,谢柔慢悠悠的吃着,耐心的听着宋烨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她愿意跟来一起看看这临安风貌,一个是孩子们现在都很幸福美满,不需要她操心什么,儿子侄儿更没有贪图美色,提出过纳妾,府里安稳。
另一个则是,她也想四处走走,困于后宅仿若当下女子的命运,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不是的,每个人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