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号缓缓降速，落在郊外，时隔一年多，再度返回东海城。
东海城萧条了很多，城门处依旧有霁月宗弟子把守，但半天见不到一个进城的人，入城费也没办法再收。
苏云和温白变换了全新的面孔，走入城门之后，守城的弟子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就放行了。
霁月宗大多数铺子都关了张，大批的修士因为种种顾虑离开东海城，天下第一商的生意也受到拖累，下滑了不少。
靠海而生的霁月宗没了灵兽资源，便失去了立宗之本。
所谋甚大，现在也不赶时间，苏云就和温白随意在街上逛着。
走在天下第一商周围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而二人的仿生体未散出灵力波动，和凡人似的，反而多吸引了目光。
两侧店铺的房屋稍显破败，瓦上海鸟的白色排泄物未曾清理，道路两边的石阶都长了青苔。
“物是人非，看到东海城如此萧条，那我就开心了。”苏云心满意足道。
“那岂不是东海城的地价暴跌，咱天下第一商的地买亏了！”温白捂嘴惊讶道。
“刚需，刚需，亏不亏的不重要。”苏云用安慰的语气道，随后怅然，“不过，地价这种东西，价值全由人决定，没有人的地，毫无意义。”
温白点着头，语气轻快，“就像是天上的蛮荒宇宙，如果没有人的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
“欸，你格局打开了啊！”苏云不由竖起大拇指，接着顺着话题说：“是啊，如果宇宙的壮阔没有智慧生命去欣赏，体悟，那将会是一件多么悲凉的事情。”
“换句话说，智慧生命体的存在是必然。”
“如果生命窝在一个小小的星球上，才是对宇宙的不尊重呢。”
正逛着，迎面跑来两个小孩，男孩子叫嚷着要和女孩儿成亲，女孩子不答应，就开始你追我赶。
后面跟着一个妇人，俨然是个凡人，骂骂咧咧，“老大，你闹什么呢！兄妹成什么亲！”
两位小孩从二人身边经过，苏云不由得侧目，会心一笑。
“生命很美好，对吧！”
温白仿生体脸上出现变色材料模拟出来的红晕，声柔似水道：“苏云，你想要小孩儿了吗？”
苏云诧异地转头，又嬉笑道：“我只是在感叹生命的美妙啦！”
“回想起来，我家乡也是这样，虽然那个世界同样有很多弊病，但也有美好的，值得珍惜的回忆。”
“我现在更加好奇你家乡到底是什么样子呐！”温白面露神往。
“家乡啊……”苏云抱着头，步伐随意，抬头望向天空，“虽然过来没多久，但居然像是过了几十年一样。”
温白突然挽住苏云，靠在他肩膀上，眉心一蹙，像是苏云随时都可能离开似的，“你当初给我说你的神魂不属于修仙界，我还不相信呢。”
“所以你以前生活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那是一颗蓝色的小星球，灵气稀薄，只是偶有听闻有关修士的传说。”苏云眉目深沉，“即便是这样，凡人通过发展科学，几百年就发展到了探求宇宙本质的层次。”
“他们固然是弱小的，但心怀星辰大海，也是强大的。”
“只可惜已经触碰到了科学的桎梏，现在我知道了，是缺少了对灵气这一维度的探知，更别说神魂之道了。”
“那么……你就是你们星球派来交流学习的代表咯！”温白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闻言，苏云脚步顿住，眼睛瞪大如铜铃，本体神魂震颤，与仿生人的连接都波动了一阵子，“对哈！我怎么来到修仙界的！？”
一直以来，苏云都未曾在意过这个事情，穿越嘛，不是理所当然吗？
如果是在网络小说里，穿越的原因都是一笔带过，但对于现在的苏云而已，这是一件足令人震惊的事！
苏云又踏起步子，同时低头沉思，脑海中疯狂思索着前后的因果关系，试图理清一团乱麻。
在他的视角，自己是眼一闭，一睁就到了。
“先不说怎么来的，把我弄来修仙界的目的是什么？”
苏云脑瓜机敏地找补道：“当然哈，首要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让我和你相遇，那么其他目的呢？”
“哼，油嘴滑舌。”温白心中窃喜，但还是剜了苏云一眼，接着分析说：“让你过来交流学习，似乎也合理！”
“科学……灵气……”苏云露出思索的神色，低头看向自己抬起的双手，突然像是顿悟一样，“物质，灵气，神魂，要构成完整的智慧生命，三位一体，三要素缺一不可。”
“物质可以是碳基生命体，也可以是如此的机械身躯，甚至是纯能量的生命形态。”
“物质是基石，神魂是本质，灵气则是二者的媒介，神魂借由灵气可以掌控物质。”
“而修仙界就是因为灵气过于充裕，只重视灵气和神魂层面的运用，而忽视了对物质世界，以及灵气、神魂本源的探究。”
“而这正是修仙界所欠缺的。”
温白挎着轻快的步子，歪头看着苏云笑道：“直到你出现了！”
“你可以统一它们！”
苏云细想，他现在也正在这样做。
“那便只剩一个问题，我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是跨越难以想象的遥远空间，还要将羸弱的凡人神魂融入修仙界的一具死尸之中，需得是何等的大能！
“这种无法用常理度之的超凡强者，似乎只能是那一位！”
“让吞星种消失，封禁整片古战场，斩断古神的触手！”
“还有寄拍跨越时间长河的探测器残片！”温白补充道。
“就是这股力量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说不定一切都与它有干系！它到底是在谋求什么？或者说是有更大的阴谋？”
二人陷入悠长的沉默，如此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直到前面街道拐角传来揽客的话语，二人才回过神来。
“算命咯，算命咯！算姻缘财运，生死福祸！算前尘往事咯！”街角传来悠长的吆喝，听词句，像是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啊！”苏云心生好奇，“修仙界居然也有这种靠给别人算卦相面，推衍运势以维持生计的江湖异士啊。”
“那肯定不准，掌握掐算之法的哪个不是宗门中的大能？怎么可能流落于街头巷尾。”温白说着，突然展露出天真的表情，一脸志趣，“但不妨去试试！反正也没个头绪，万一瞎猫碰见死耗子呢！”
苏云其实也不信算命这一套，但拗不过，跟着温白加快了步伐。
转过街角，一个藏在柳树后的小摊子映入眼帘，小马扎，矮台桌，支起一杆“玄”字幡子。
桌后的人，一身道士的灰袍，发髻朝天，面容年轻，和苏云一般年纪，气质上有些懒散随意，正吊儿郎当的抖着腿，嘴里还叼了根枯草。
但表情的浮夸无法掩盖他眼神中的平静，如一潭幽深的青灰色池水一般。
苏云下意识觉得，此人或许算得很准。
不过其他路过的修士看都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