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季悠以前只给他们几人塞银票,还从来没这样抬一箱银子过来,但那家伙做事,也是经常出人意表的。
楚迎月没有在意这个。
她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前朝动乱时,人们对于外事外物都不太关心,他们会更关心自己的生命是否安全。
新朝初建时的民众们仍处于惊魂未定时期,只因看到了希望,就对朝堂上有女官这事儿的接受程度良好。
但渐渐地,随着一切安定下来,朝堂内外,又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她们三女的身上。
画棠还要好些,她有足以令人信服的能力。
而楚迎月和郑佳欣,受到的诟病就逐渐开始多了起来。
好在她俩只是虚衔,也不用上早朝、不用跟朝堂上的那些人打交道,这才避免了许多的麻烦。
不过流言蜚语——这种无论怎么治理,都无法消弥的东西,还是会经常响在她俩的耳边。
楚迎月虽不惧怕,但想想就只觉厌烦。
今日她出门去给长姐上香,为了让自己的长姐看到最好的自己,她是穿着二品的官服去到山上的。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非议,除了爬山的时候外,她都是乘坐在马车内的。
现在想骑会儿马、撒疯般地在这无人的地方跑一跑,都不行。
至于银子不银子的事,她早就给忘记了。
进了城后,天色已经黄昏。
城内早已恢复了往昔的热闹,甚至比前朝晚期时更热闹了几分。
百姓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现在还都处在免税期,日子好过了不少,各个市场也相对的繁荣了起来。
楚迎月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
伤痛总是会慢慢过去。就像这座城、这些百姓们一样,再看不到当初动荡时的痕迹。
街道上,也处处焕然一新,再也寻不出一丝半点儿的血迹。
仅仅不满三年的时间,人们似乎就忘记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都曾经被鲜血给浸满过。
不,不会忘记的。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刻在那儿的。
只是对比曾经,人们更愿意享受当下、期待未来而已。
楚迎月感慨着,就准备收回视线。
却在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踉踉跄跄,从小巷内冲出来,直冲向她马车的人影。
车夫及时地勒住了马匹,没有把人撞着,但楚迎月还是动作飞快地跳下了马车,去搀扶起了那人。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曾经在青山女子书院里的好友——苗燕琳。
苗燕琳,和楚迎月、郑佳欣、画棠一般年纪,如今也已二十岁。
以前的苗燕琳,比画棠更像男子。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神经粗大、行事莽撞,却活泼开朗、热情奔放。
而现在的苗燕琳,几乎让楚迎月认不出来。
以前那张水润润的小脸,现在已经干枯发黄;
以前那双灵动的眼睛,现在已经有些混浊黯淡和麻木。
现在的苗燕琳,像是个中年农妇一般,就连两只手,都瘦得像是鸡爪。
“燕琳,碰伤了没有?你还好了吧?”
楚迎月掀帘跳下车,扶起苗燕琳就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