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渊。你爹一生为国浴血奋战,你娘自幼教导你忠君报国。”周清衍手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楚恒,他说话间气得嘴唇都在颤抖,“如今他们尸骨未寒。”
“他们就葬在······”
楚恒话还没说完周清衍兜头给了他一拳——实打实的一拳,用上了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楚恒脸偏向一边,颧骨上很快泛起了紫青。
“一个衣冠冢你他娘的就满意了?”周清衍咬牙切齿,“嗯?”
周清衍闭上了双眼。三年了,当初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楚越武功高强,禁军的首要目的就是擒住这位将军。几十个禁军把人团团围在中间,各个手持尖兵,矛枪刀剑不行,就是铁链弯钩。
铁链上拴上月牙似的弯钩,寒白的钩子进去穿透肺叶,出来时炸出一朵血花,楚越整个人被钉在原地,下一瞬弯钩收紧,他就像断了腿的傀儡扑倒在地。
灰尘与血液一起飞舞。
禁军收拾了楚越,四下散开见人就刺,大批的丫鬟小厮逃也来不及嚎也来不及,年轻貌美的侍女衣衫褴褛,小厮肠血横流。
禁军的第二个目标就是楚将军的独子楚恒。楚夫人把门紧紧锁住,让两个孩子从阁楼二层跳下去。
楚恒跳下去的瞬间禁军破门而入。周清衍刚拔出剑就被楚夫人死死地抱住压在了身下。刀光剑影落下来时,仿佛过了千年之久,一寸一寸,雕刻在周清衍心上。
刺啦!
炸出的血下雨一般,洒满了十八岁的周清衍脸上。
楚夫人出生于名士之家,嫁给了风光霁月的大将军,平生唯一一件愧疚于心之事就是让十二岁的周清衍为独子担下了八十的杖责。
八十杖,这个柔弱的女人最后拿命来抵。
周清衍眼前的景象重新聚焦在楚恒身上:“你爹最后凌迟而亡,你娘被拦腰砍成两截,你自小的小厮元宝撞柱而亡······”
“别说了。”楚恒脸上闪出痛苦而奔溃的神情。
“楚子渊。他们的仇你不报,我来报。”周清衍说到此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
楚恒猛地抬起了头:“不许你去!”
元宝没了,旧宅没了,爹娘没了。一辈子还有那么长,我心头所有的念想都挂在了你身上。
男人闭上眼睛仰起头,喉结微动:“人死,如灯灭。死后虚名都不如活着的人重要。”
听听,多狼心狗肺的话。人家徒弟都知道卧薪尝胆为师父报仇,你爹娘白养你这个白眼狼!楚恒甚至觉得下一刻老天就会降下一道天雷直接劈死他。
周清衍没想到最后,是自己成了复仇的拖累。
楚恒一点点把周清衍的手扳开——他的手纤白修长,却冰凉得过分:“就算你不去江南东路,我也能告诉你崔应不过是个傀儡。”
“天底下能悄无声息除去那么多大臣,名正言顺发动禁军的人,统共也就那么一个,对不对?”楚恒把那双微颤的手握在掌心。
冰凉的皮肤触及炽热的胸膛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楚恒不知不觉间逼近了周清衍,一条腿半跪在床上,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甚至能感受到呼吸出的热气。
周清衍浑身上下包括发尾流露出来的淡香无不牵扯着楚恒心脏,让这个男人像个瘾君子——不自主地渴求着更多。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属于我,这个人是我在人世漂泊中唯一的归宿。
“你想去江南东路不必急于现在。等海棠花开,你身体好转。我们就走,不必再受任何桎梏。”楚恒轻声道。
好半晌,周清衍闭上眼丧气地垂下头颅。
“我,一定走这一趟。”良久,周清衍方才艰难开口。楚恒对于周清衍而言,也是无法克制的迷药,但他不甘心,他一定要知道当年的一切。
幕后黑手和原因。
楚恒呼吸滞住。
但下一刻周清衍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带上方伯,我不会死在半途的。”
楚恒没料到他会把这个字明目张胆地挂在嘴边:“说什么糊涂话!”
随之他听见了周清衍清朗的低笑声:“你绕了一大圈不就为了这个?”
“放心吧,我还要送该下地狱的下地狱,亲眼见到四海升平,万国来朝。不会轻易合眼。”
屋子里剑扈拔张的气氛早已消失不见,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彼此对视。
直到周清衍眨一眨那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手从楚恒的脖子上放下来,落在楚恒的肩膀上,上身一点点凑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