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的,是一个我早已经遗忘,但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与我过过命的人。
98年,农家乐,我这一生中,距离丧命最近的一次,农家乐被太监堵住。
那一场血战,当时与我一起站在楼道上的农家乐老板,区清斌老爹的兄弟,早已经退隐江湖的中年男人,给我打了这个电话。
电话那边,只说了一件十分简短的事,区青莲死了,死在这个冬天。
他说,我应该是这世上,最后和区青莲,还有一点关系的人,所以打这个电话来,告知我一声。
并没有问我要不要去。
我挂断电话之后,再也没有了泡在天涯的心思,独自走到阳台,坐在摇椅上,看着窗外。
我染上坐摇椅的习惯,好像就是从粤东开始的。
当年与区青莲分别之时,她口中说出那句我们注定不同路的时候,我眼角是有泪水流下。
那时候年轻的我以为,我会这辈子对她魂牵梦绕,再难以忘掉。
但到了今天,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我才发现。
原来我们以为自己会念念不忘的东西,早就在念念这个过程当中,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连什么时候忘记的,都想不起来。
听闻她死讯的时候,我不知道该用何种言语,来描述我内心的感觉。
好像很难过,但又好像没有那么难过。
可真要说不难过,却总觉得自己心上,堵着一块石头,怎么搬都搬不开的那种。
牛sir的电话,在我挂断农家乐老板的电话后几分钟,就打了过来。
电话刚接通的瞬间,我和他两人,谁都没有率先说话,片刻之后,牛sir才轻声说道,“知道了吧。”
这些年只有牛sir在那边,以他的性子,或多或少,应该给过这农家乐老板和区青莲一些关照。
别说当年在粤东,我还没用手机,即便是这几年,有了手机,我的号码都换了好几次。
农家乐老板能这么精确的找到,只能是他和牛sir之间还有联系。
是牛sir将我的号码,给的他。
我长出一口气,淡淡说道,“知道了,我打算明天一早过去一趟。”
牛sir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用不好意思。”
这句话太干巴了,甚至不该出现在我和他之间。
我想牛sir应该也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应该说些什么样的话。
应付几句之后,我挂断了牛sir电话,继续坐在阳台发呆。
顾雅收拾好碗筷之后,才发现我有点不对劲,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往外阳台走。
“怎么了,不继续玩你的电脑了?”
我看着顾雅,心口越发的闷人,伸出手,示意她拉住我的手。
顾雅明显很吃惊,因为在之前,我从来没有主动做过这种亲密的动作。
她用围裙擦了一下手,握住我的手,脸上满是关切,“怎么了,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说道,“顾雅,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顾雅表情错愕,指着阳台窗户外说道,“外面天寒地冻,到处都是封路,你出远门,要往哪儿走?”
我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叹了一口气说道,“顾雅,这件事我不能瞒着你,她死了,我想要去一趟粤东,看他最后一眼。”
顾雅脑子转得很快,在我这个她死了,她就已经猜到我说的是谁了。
我怕她生气,连忙急声补充道,“她已经没有家人了,在这世上,和她还有关系的,好像就只有我了,所以她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