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新川啪唧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仨响头,热泪盈眶道:“臣唐新川恭请圣母皇太后圣安!”
“免礼。”程凉示意他在下首坐下,“你这县令做得不错。哀家这一路走过来,看见田地都种得很好,县城也热闹,百姓面色红润,似乎并未因其他地方的战乱而忧虑。若今夏无灾,方城可得丰收吧。”
唐新川笑起来,很自信的点了点头:“可以!”
“你清算了人口,方城县良籍之人和奴籍之人各有多少,可心中有数?”
“有数。”唐新川摸出一个小本本,“方城县县城有一千二百户人家,良籍之人八千一百四十,奴籍之人九千三百六十五;另有十二村,共六百户人家,良籍之人三千四百九十五,奴籍之人一万三千五百。”
“奴籍之人竟如此之多?”程凉有点惊讶。
唐新川竟然还挺高兴:“这说明方城县百姓富裕,家中有闲钱,才买得起农奴。把地里的活计给别人做,百姓便有时间读书习礼或是替朝廷做工。明年科举时,我们方城定然能再多几位举子。”
程凉揉了揉眉心:“农奴便不是百姓了?”
唐新川彷佛知道她会问这句话,继续保持笑容:“微臣谨遵太后懿旨,凡我秦人皆为百姓,凡是因为坑蒙拐骗沦落为奴籍之人,微臣全都替他们主持了公道,让他们回乡务农去了。
另外中原道德逃民,也按照自赎起身的办法,让他们与主家核算好赎身的银钱,由方城县衙门先替他们赎身,等他们回中原道安顿下来,三年之内将银子还给中原道的衙门,我们再与中原道的衙门清账。
太后您只管放心,现在这批农奴,都是牙行刚刚从余临南道那边捉过来的百越人,微臣亲自去盯过了,保证一个受冤屈的秦人也没有。”
程凉:“……”
我特么还要夸你是不是?
“捉百越人的事儿,是陆倾让你们这么干的吗?”程凉尽可能不发脾气的问道。
“哦,那倒不是。”唐新川表情严肃起来,“太后您也知道,十日前,宁州水师奇袭宁州,陆兄弟与他们大战一场,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咱们没有足够的船,打不了海战,而他们没有足够多的人,打不了陆战。如今双方略有僵持之势。
但宁州到金门一线的海岸线很长,他们随时可以上岸获取补给。陆兄弟便下令沿海岸的百姓全部后退一百里。秦人都老老实实守规矩,退到百里之外,分属各个县城,那三个羁縻州的百越人却不肯后退。
异族便是异族,吃了咱们一百年的饭,心里却还想着要帮助宁州水师。陆兄弟便下了军令,让各州县的守备兵强制带他们撤离。没想到,那些蛮人竟敢反抗,南道内陆的几个州牧便联手与他们打了一仗。
正好北道缺人,那些牙行商会的,便盯上了这个机会,将那些残兵败将一律抓到了杭州。虽然微臣跟那些州牧关系不好,但这件事做得缺大快人心,与其留他们跟陆兄弟使绊子,还不如在我们方城好好种地呢。”
程凉又捂住了额头,她感觉自己内心的天平像是在抽风一样疯狂摇摆。
唐新川说道南道的战局,表情微微凝重了几分:“南道的同僚听闻太后此番御驾亲征,皆士气高涨,但微臣未见太后带兵,这……”
话还没说完,外面响起一片惊叫。
“啊啊啊,老虎!”
“救命啊!”
“佛祖老天爷,为什么会有老虎,它还叼着个小孩……”
“太后,贤宁太后,您……您要干什么!”
“啊啊啊,贤宁太后也被老虎叼走了——完了完了完了,快去叫禁军,快去叫人啊!”
程凉和唐新川猛地站了起来,两张案几都被踢翻在地,水果茶水洒了一地,但完全没有人在意。
“秦政!”程凉脱口而出。
秦政本来靠在门口,一闪身,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