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宁一点都不生气,他只觉得脑瓜仁疼。
要说起来,他跟赢磊的友谊其实还蛮真的。
赢磊并非家中嫡长子,本来是不会继承王位的,他少年时的理想是做个游侠诗人。
而程安宁虽是武安侯家的嫡长子,但程家偏偏是嫡长子最不值钱,只能一辈子呆在长安。他曾经也有过想要放弃一切,流浪四海的愿望。
两人还是少年时便认识,一直到赢磊的大哥病死,他才被喊回蜀中去继承王位。
这人吧,其实既不是什么皇党,也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他之所以在这儿叭叭叭说个不停,完全是因为粪车从他家门前过,他都忍不住想去尝尝咸淡。
按道理,他这种这么爱管闲事的皇亲早该被人整死了,但令人惊讶的是,整个西南的皇族包括先帝都挺喜欢他,甚至叫他闯出了个贤王的名头。
程安宁听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知道的,程家的事儿是我大哥做主,我们武安侯府就跟着国公府办事,要活就活,要死死一块。不光我这个意思,家业也是这意思,至少两三代人都是这意思。你要是真想劝,你直接去劝太后或者我大哥。”
赢磊吧唧嘴,一脸深沉的看着程安宁:“唉,兄弟,你这就是摆明了不听我劝是吗?”
程安宁两手一摊:“兄弟,我四十多了,不是十四。”
赢磊眼皮一挑:“有些话我本不该跟你说,但咱们几十年的朋友了——安宁,长安城里现在有好几百号皇族宗室,你真当他们飞扬跋扈到处惹事是因为本性使然?”
“不然呢?”
“好吧,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但你不觉得宗正寺对他们太过于放任了吗?”
程安宁感觉瞌睡去了几分:“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哎呀!”赢磊直抓脑袋,“我可是赢家的人,这种事儿怎么跟你说明白啊……好吧,我的意思是,这些人就是在试探皇上。生为皇族,不能高人一等,那这投胎不就白投了吗?你们家那位太后当政,不知道多少宗室子弟看不顺眼。他们现在就想知道皇上好不好欺负,要是好欺负,那他们不可能不惹事!”
“呵,你这话说得,可一点都不像是赢家人啊!”程安宁斜着眼睛看他,“你该不会是想故意挑起程家和你们宗室干仗吧!”
“我有病啊!图什么?”赢磊差点被把杯子砸程安宁头上,“
程安宁十分不放心的瞅着他:“真不是为了凑热闹?”
“呵呵,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种形象?”
程安宁点点头:“嗯!”
赢磊直接把杯子啪一声扣过去,拂袖就走。
走一半,又倒回来:“最后劝你一句,太后迟早要交权,皇上迟早要亲政,早交比晚交好,主动交比被动交好。我毕竟是赢家人,是皇上的王叔,树立他的权威乃职责所在。要是哪天他们真去找太后逼宫,我可不会站在你们这边啊!”
程安宁摆摆手:“赶紧走吧,没做你的饭!”
赢磊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程安宁坐了几分钟,抬手叫来管家:“取本侯的朝服,备车马,我要进宫去见九妹!”
程凉跟沈宽一边洗澡,一边讨论了一下怎么面对进入叛逆期,且自尊心受损,自我意识严重增强的小皇帝,然后吃了顿饭,各自回屋睡觉。
沈宽不上班,这一觉睡得可是太舒服了。
等她醒过来,天边一片红霞,小皇帝坐在窗户前面在回那些请安的折子,夕阳映在他脸上,显出少年人特有的纯净感,颇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太后不在吗?”沈宽翻身坐起来,第一反应是程凉肯定不在,否则小皇帝不会呆在凤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