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又为他准备了一桶热水。
营帐里有一块地方被纱帐挡着,算是内室,浅白色的纱帐在烛光里透着一抹昏黄,朦朦胧胧的,里面氤氲着水汽。
沈相衾将自己洗干净,跨出浴桶。
这时,帘子被人掀开,有人进来,外面寒冷的空气席卷而来。
纱帘是半透明的,能够一眼看到他的身影,
沈相衾惊了一下,连忙取下衣架上的衣服,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身后传来一道平静漠然的嗓音。
“都出去。”
“是。”
那些还没来得及进来的人都离开。
空气变得愈发寂静。
他听出是慕轻,缓缓转头,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帐望着她。
昏黄的光线下,他清瘦的身影氤氲着刚出浴的温暖气息,皮肤白里透红,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似的,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透着几分魅惑,那双眼眸却清透的如琉璃一般,潋滟着水光。
他贪恋地望着营帐门口的那道身影。
慕轻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盔甲扯下来,来到架子边,将盔甲扔上去,在榻上坐下。
她里面穿着一袭黑色的袍子,葱白修长的手指撑着太阳穴,脸色苍白,却眉毛漆黑,睫毛漆黑,瞳孔漆黑,极致的色彩对比,将她清隽如画的眉眼衬托的更加如天神一般,不真实而禁欲的美。
慕轻受伤的那只手放在膝盖上,纱布上透着血色,她攥了攥拳头,细微的疼痛,仿佛伤口里塞满了虫子,正在细细啃食它的皮肉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站在那弄什么?”
沈相衾目光追随着慕轻的身影,傻傻出神,直到她平静漠然的声音传入耳中。
沈相衾蓦然回神,将衣服穿戴好,掀开那道朦胧的纱帘出去,他将半湿的头发拢到身后,缓缓走过去,“王爷……”
慕轻淡淡地看着他,“你来这儿干嘛?”
沈相衾微微抿唇,“……找你。”
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这个答案匪夷所思。
毕竟从她的立场来看,他们之间应该只是有一场婚约。
慕轻点了点头,“也不错,这会儿京城应该也乱起来了。”
沈相衾脑海中闪过在路途上遇到过的那些人,没再深想,来到了慕轻面前半蹲下,仰头望着他。
烛火的光平铺在他漂亮的眼瞳中,清澈见底,莹莹闪动着光辉。
“王爷,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慕轻平静地回望,“我应该说什么?”
沈相衾睫毛轻颤,缓缓垂下,投下的纤长灰影在他明亮的眼睛里落下一片,遮住失落的情绪。
他以为自己最起码会得到一个交代。
哪怕因为身份,能得到一个敷衍的交代也好。
沈相衾嘴角微微弯了起来,抬起眼笑容动人,“没什么,王爷看起来很累,应该休息了。”
没关系。
他本来就早有准备。
世人说他聪慧过人,他最起码不是个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将性命抛到脑后之人。
他义无反顾来到这九死一生之地,就全然理智清醒下做的决定。
权衡利弊还是来了,除了图她一人,别无缘由。
既然认定,过程坎坷一些又算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