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椿从进门开始就没开过口。
始终一副呆愣木讷又很难相处的样子,就像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哑巴。
没想到他说话倒是心平气和,也通情达理。
他身上有那种跟二叔极其相似的地方,南栋忽然一下子就心软了。
奶奶猜得没错,这人千真万确是他们南家的人!二叔的亲骨肉!
大椿娘还怕儿子说话生硬,忙解释说:
“大椿是前天才知道这里的事,你们别怪他!是我思前想后,还是带他回来了……”
南栋摇头,“没人怪他。”
一个在娘胎里就被带到外面去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左右一切?昨天知道身世,今天能来,就不容易了。
他娘一直瞒着,恐怕是一个带着崽的女人,也有她的难处。
“花妹,你陪他们坐坐,我去去就来!”
妇人说:“他二哥!别为难!也确实别给大伙儿添乱了,我能再进一次南家的门,也知足了!”
南栋说:“不为难。”
说着转身出去。
蔷薇娘说:“你们娘俩一路赶来肚饿了吧?先吃几口点心,外面在安排晚饭了。”
蔷薇娘猜测,她们这个时间到,恐怕没找什么脚力,就靠两条腿走路来的。
妇人摇头,“他二嫂,听说这些年老太太都是你伺候的?”
“是,据说您走之后,奶奶就搬到了我们家,后来我们回到村里……”
……
南栋很快返回,“大椿,我带你们去灵堂上香。”
恩怨都是上一辈的,大椿没有错。
而且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个大椿,跟南二爷很像!
他的名字叫“椿”而不是“春”,也可以说是从了南栋他们这一辈的“木”字旁。
她娘今天能带他回来,于南二爷讲,也算是件好事。
他娘呢,只是想来送送故人,死者为大,这件事也没错。
眼看二十年了,当年的是是非非,也不是今日能分辨得清的。
南栋适才也在想,倘若他的花妹没有等他,带着蔷蔷薇薇改嫁别人,他回来能怎么想?能怎么样?
二叔人虽然在,可跟没在又有什么分别……
大椿恭恭敬敬在两口棺材前都磕了头,娘俩静悄悄退出灵堂。
饭后,南栋又把她们娘俩请回西厢房。
“二叔临终前把那边的宅院还有河滩的瓜田,都留给了我家茗茗,这里是十五两银子,我想……算是给大椿的补偿吧!”
妇人不肯收。
大椿也说:“我不要。我就给他磕两个头,明日送个行,以前没见过,以后也不来了,我不要这银子。”
南栋听他这话说得无情无义,可又都是实情。
听着着实生气,可偏又没办法反驳!
他那斩钉截铁的神态,就跟他二叔一模一样!
凡事认定了,别人根本左右不了!
唉……
倘若早一步,能让二叔见见他……唉。
他只好收起银子,说:“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若是……”想回来,都成……
大椿点点头,扶着他娘出门去了灵堂。
明日出殡,今日请了白马庙的一位大和尚,通宵诵经超度亡魂,所有人都要跟着一起守灵。
南家上下,同意他们母子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