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傅公子闯入敌阵,不死也会立马被制住,但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蛮王为什么好像在认真听傅公子讲话?
傅公子在讲什么?
周遭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
当然,也有盲目信任的。
“我二哥一定有办法的!”
傅瑶握着拳头,双目炯炯。
虽然她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但既然是她二哥,那就一定有办法,看,现在那蛮王没有抓他也没有杀他,反而在认真听他说话,这不就说明他的法子起效了吗!
傅佩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城下,没有附和傅瑶。
刘玉则依旧死死盯着鹿野的情况。
秦天举心底的惶恐却已经越来越重。
重到骇然的地步。
傅公子,你可千万别犯浑啊!
可惜,秦天举的心声无法传递到城楼下的人。
就算传递到了,也没什么用。
城楼下,随着蛮王问出那一声,阿苏惊诧地扭头看向傅霜知。
周围蛮人鬼吼鬼叫起来。
傅霜知却只云淡风轻地点点头。
“您可以这么理解。”
说着,他又从胸口掏出一面令牌。
笑着对蛮王道:“这是虎符。”
“可以调动北境所有驻军的虎符。”
“如今四皇子正准备班师回朝庆祝,陈蹇之也即将撤回东平城,所有人,都觉得蛮人已不足惧。”
“而我此次前来,来了三万大军。”
“此时应该已经赶到了黎曲。”
“这三万兵马,完全听令与我,听令于这面虎符。”
“大王,我可以让您的军队在孱弱的魏军手下溃不成军。”
“那么同样的,我也可以让大魏在您的军队面前——一败涂地。”
……
说这些话的时候,傅霜知用的是蛮语,吐字清晰,用词准确,完全不像初学者,就好像一个土生土长的蛮人一般。
于是所有附近的蛮人都听到了他的话,看到了他此刻的模样。
他举着手中那面一看便精致不凡的虎符,眉眼笑起来。
过于好看的脸配上那笑,就好似志怪故事里诱惑人堕落的山鬼精怪。
当然,蛮王不会被少年的脸和笑容迷惑,但他刚刚的话,以及他手中的虎符,却毫无疑问,击中了蛮王的心坎。
他的呼吸忽然粗重起来。
不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啊!
筹备数年,声势浩大,就想着一举侵吞大魏至少半壁北境的国土,结果呢?
什么都没捞到不说,甚至损失惨重,颜面大失!
要不然,他又怎么会无能狂怒到靠折磨一个女人泄愤?
但现在,有一个更诱人的选择摆在他面前。
有了这个人,有了那面虎符……
想到那副前景,蛮王的胸口便猛烈地上下起伏起来。
但——
“呵。”
蛮王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他说着,嘴角露出残忍的笑。
他牢牢记得哈布图对这人的评价。
——阴险狡诈。
虽然在蛮人看来,所有魏人都堪称阴险狡诈,但这人显然格外出众。
因为哈布图的信里,几乎是每一句话,都恨不得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那么,蛮王又怎么会大意?
要他相信这样一个阴险的家伙会真心投诚于他?
或许有可能,但蛮王不敢赌那个可能。
蛮王觉得,他还没活够。
所以——
“只要没了你,我蛮人勇士自然所向披靡。”
“拿下他!”
蛮王下令。
左右蛮兵蜂拥而上。
蛮王又喊:
“把那虎符拿过来。”
虽然人不敢用,但虎符这般重要的东西,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蛮人里也不是没有会说魏语的人,比如他自己就会,那么这虎符就能狠狠做下些文章。
起码可以用来对付下那即将到来的三万兵马。
想到这里,蛮王都不着急走了。
援军的主帅,甚至虎符都被他拿到了,援军人数也不过三万人,他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不是魏人大军压来,只要没有这年轻人这样恐怖的指挥,他毫不在意!
脸色雪白,身形瘦弱的年轻人毫无反抗之力,几乎是瞬间就被一干蛮兵抓住捆缚住,而那面忽虎符,也被人呈了上来。
越过重重护卫,虎符被传递到蛮王面前。
蛮王接过了虎符。
他没有再疑心什么。
毕竟这虎符是那傅公子自己拿了半天的,又在众人手中传递着,最终才到了他手里。
即便知道这人似乎善于用毒,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下什么毒?
若是有毒,他自个儿就先被毒死了。
蛮王想着,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虎符。
虽然他没见过真正的魏人虎符,但眼前这面沉甸甸的黄金令牌,显然不是临时赶工出来的假货。
这就是真正的虎符。
哪怕派不上什么用场,拿到了这象征意义十足的东西,也足够让人高兴。
蛮王想着,笑容浮上脸。
而后又看向那已经被压制住的少年,施恩般开口。
“你既这么识趣,我也要报答报答你。”
他又看向冲车上的少女。
“既然你们这么情深义重,不如就一起死吧。哦——”
他说着,顿住,又看向一旁的阿苏,眼神有些奇怪。
“还有……你这孽障!”
原本他还以为这逆子这么拼命地跳出来,是因为这女人是他的女人,结果——
压根不是?
这女人是别人的女人?
那这混账小子又是干嘛的?!
为个女人胆敢朝他动手就算了,这女人居然还不是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蛮王顿时觉得胸口仿佛呕了一口血,呕地他心口痛,脖子痛,咽喉痛,哪哪儿都——
“啊!”
身旁忽然有人惨叫。
是刚刚传递虎符过来的士兵。
“噗通!”
有人倒地。
同样是刚刚传递虎符的士兵。
“啊啊啊……”
有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仿佛正在遭受极刑。
蛮王紧紧捂住胸口,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人拿锯子锯一般,疼地他当即想要像那些士兵一样不顾脸面地尖叫,打滚,抑或者直接一把刀结束自己。
但他到底忍耐力强些,于是他稳住自己,狠狠一咽口水,将涌到喉头的腥甜的血咽下去。
然后看向数步之外,那仍旧孱弱、苍白,看似毫无威胁的少年人。
少年人的脸色更白了。
即便刚一照面,就感觉这少年人脸白地像雪——甚至像鬼,但此刻,他的脸上简直已经没了一点颜色。
但偏偏,他还笑着。
只是嘴角刚翘起。
“噗!”
一大口污血猛然喷出,少年原本笔挺无一丝晃动的身体。
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