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丧钟,曹蛮大惊,如今这大宁朝能让整座长安敲响丧钟的人他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虎儿!”
曹虎儿这个幼子陪在他的房里,已离不得病榻的大将军也只能问起这个老来子。
“你大哥他们是否有事瞒了爹?你和爹说真话,也不枉爹白疼你一场,若是你也一道来瞒爹”
“爹”曹虎儿都颇有些为难,这大哥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说的。
“咳咳咳,你也想听这长安城为你爹敲一道丧钟不成?!”
“爹,邓二爷病了,这几日定国府都在备后事了”
曹蛮一听,也是急火攻心,吓得曹虎儿急着凑过去,却被曹蛮那么一把死死攥住。
“你咋走到咱的前头啊?”
曹蛮从未喊过邓彦一声二哥,却让自己儿子全都唤邓彦一声二爷,这最前头封国公的四家一直被以为是争得不死不休。
可实际上,这一同从尸山血海里闯出一个太平的几人情谊却并未如外面所预料那样不死不休。
曹豹急着跑过来说一声外头的情形,却只在曹蛮的屋外听到一声长叹:
“咱哥几个就剩咱没下去给先帝守门了,走慢点,等老子!”
丧钟敲响长安,按规矩,一百零八坊立刻就要闭市闭门,自然就乱了起来。
巡城司,九门司,纷纷出各道衙门来止乱,皇城司里羽林卫也是倾巢而出。
杨景还未走上马车,便听到哭声,也听到了丧钟。
作为天子,此时的他要为长安城和定国公定一个调子。
“传朕旨意,谢朝三日,三省六部九司,悉数守丧,着礼部定丧驾诸事,协理定国府邓通,邓复”
“诺!”
“着阳陵台,工部柳永,定国公福地尽速备好,准定国公附葬阳陵!”
“诺!”
“智儿”杨景似乎有些走不动了,忽而唤道杨智。
杨智则是急着凑过去道一声:“二臣在!”又扶住杨景。
身为九五之尊,对危险和阴谋自然有超乎寻常的敏感:
“让辽王妃和辽王世子入京奔丧,让景彦暗查彻查定国公诊脉亡前诸事”
杨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杨智,很清楚自己父皇此意是直接将定国公的骤然薨逝想到了辽王府头上。
入京奔丧,和入京为质,到底有何差别?
“传兵部,秦王府,辽王府出关兵马悉数回关,九边兵马,不可有匹马异动”
一个传言里已经势微到要和两代天子都疏远的独孤家去争个末流的定国公府,因为邓彦的死,似乎骤然回光返照般崩发了惊人的能量。
偌大的长安为其一人而悲,九边两藩的数十万北伐兵马为其一人而匹马不敢有异动。
回宫路上,杨景又一次想到这大宁朝的立国柱石又断了一根,不禁悲从中来。
“卟!”
“陛下!陛下!”
御驾车銮前头金黄的帘子上,一片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