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接过了蟒首银枪,至于是只明白了杨景所赠银枪的“蟒首”之意,还是也懂得了宇文家的这份忠心兜兜转转还是给了杨家的楚王所含深意,杨景一时间也难以看出神情夹杂着惊喜和震撼而显得有些呆滞的杨宸心里究竟是如何作想。
甘露殿里事尚未结束,宇文云便匆匆赶到了甘露殿外求见,这一次的杨景未再拒绝,让大宁的国母的终于在时隔三月之后又一次可以跨入甘露殿。
凤袍着身的宇文云无处不透着一国之母的雍容华贵,尽管在这份明面的气定神闲之下她有所恐惧,恐惧变作如今模样的自己会不知所措,不知如何面对杨景关于自从她入主六宫后,宫中嫔妃便多有小产滑胎之举。
原本长宁殿中安插在甘露殿的耳目魏保,如同人间蒸发的消失不见,还有密院里据说一连处死了三百余内宦,四百余婢女被充入教坊司。杨景是想给朝臣眼中的太子和楚王生母留一份体面,给大宁的国母遮住宫闱四面院墙之内的丑事。
但在宇文云这里,宇文家唯一的血脉被打发去河东巡抚收拾乱局,自己连着三个月未得面见圣颜的关键时节,杨景居然密诏了杨宸领军入京,在她的眼中,这不是要留一份体面,而是要撕碎这份体面。
多年的尔虞我诈让宇文云此刻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扮做气定神闲的模样,再恭恭敬敬地面向神情难堪的杨景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皇后平身吧”
“谢陛下”
宇文云刚刚起身,陈和又将原本留给杨宸的椅子给宇文云搬了过来,诚心诚意地喊道:“皇后娘娘您坐”
四目交会之间,宇文云从入宫开始在后宫里就将所有殿中规矩的水悉数端平的陈和眼色中看出了些许异样,仿佛是在表明自己知道魏保和长宁殿私下做的般般丑事。杨景与陈和有些胜利者的姿态让她不由得心里一颤,怀疑起是否从最初废高后之死自己就已经落入了两人设下的迷魂汤药里,被杨景用来收拾后宫,喜之则用,厌之则弃,所有的一切都经过她的手来一个干干净净。
“儿臣见过母后”
坐定的宇文云此刻方才想起自己前来甘露殿中的“本意”,见到披甲之后更显英姿的杨宸一阵心疼地说道:
“宸儿赶紧起身吧,怎么才一年多的光景,又瘦了啊”
“好男儿征战沙场,哪有不瘦不黑的”
杨景替杨宸说完,反倒使得杨宸心有愧意,若无平藏一战,自己如何不是日日过着太平王爷的日子,沉溺于享乐宴饮当中。
“此番入京,怎么没把雪儿带来?”
“启禀母后,儿臣正打算见过父皇了便去母后宫里给母后说说呢,王妃如今有了身孕,三月多了,往返京城一路差旅有些颠簸,等日后给父皇和母后添了皇孙,儿臣再领他们娘俩来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本是想试探杨宸为何领军入京的宇文云面对这突然的喜事有些始料不及,她昨日才刚刚收到宇文雪送入宫里的密信,说了杨宸领军北上不日便到,若是杨宸忙于军旅未曾入宫请安还请她姑且饶过杨宸这一次。
此刻一想到面对自己无话不说的侄女如今的“儿媳”却瞒下了这样一桩喜事,不通情理,也理所当然的开始怀疑起了杨宸是否在御榻前说了谎。
“那本宫可得遣人去给雪儿送些滋补的去,去岁刚刚小产这不到半年又有了身孕可是不妥,少年生养最是辛苦,本宫这心啊都快为你俩给领到南边去了”
杨宸扑通跪下叹道:“让父皇和母后为儿臣和王妃忧心,实乃儿臣的罪过,还请父皇母后恕罪!”
和宇文云多年夫妻的杨景早已经明白自己的皇后如此匆匆跑来甘露殿的本意,接着替杨宸开脱说道:
“朕交代你的事先去准备吧,办好了再入宫去你母后宫里请安,朕的太子替朕监国,几次三番的派人来朕宫里寻你,去和你皇兄说说话”
陈和也是忙不迭的说道:“太子殿下一早就说了要先见见殿下,就殿下跪在这儿请安的片刻,已经来了三拨人了,要不殿下您就先去太子殿下那儿说说话?老奴送您出去”
“儿臣告退”
双手奉于身前向杨景和宇文云告退过后,杨宸只听到身后一句:“臣妾伺候陛下歇息吧”便再无听见甘露殿中的还有其他的话语,自幼在他眼中的父皇和母后不能说恩爱有加却也是相敬如宾,今日这不过片刻的见面里,杨宸却只看到了离心离德的陌生。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涌上心头,等到陈和送到甘露殿外时杨宸方才将身上准备已久的那块玉佩取了出来递给了陈和:
“今日劳烦陈公公了”
面对杨宸用身子挡住的递过来的玉佩,陈和辞而不受:“殿下且收回去吧,老奴这辈子伺候主子已经够了,殿下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但问无妨,老奴知道主子对殿下的心意和期盼,殿下也请信得过老奴,无论殿下问了什么,老奴都知无不言,只是不能瞒着主子”
迫于尴尬,杨宸不得已将那块原本准备赠给陈振的玉佩收了回去,半个身子凑上前去说道:“母后这些时日可曾来过甘露殿?”
陈和摇了摇头:“娘娘来了几次,不过三月来第一次见着陛下”
似懂非懂的杨宸辞谢着说道:“谢过陈公公了”
陈和仍是一脸微笑着说道:“这枪老奴先命人给殿下送到王府去,容奴婢多句嘴,殿下此番去怀国公府就且不要去陈桥了”
大惊之余抬起头的杨宸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陈和说道:“多谢陈公公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