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领命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望了几眼之后方才缓缓说出了让三人都有些期待的见地:“回皇兄,我以为现在是像皇嫂多些,可是隐隐瞧着,若是长大了,该像皇兄你多些”
“臭小子,还会见机行事了?”
自从监国以后每日忙于案牍之中不得安生的杨智难得有些欢愉,将杨叡抱给了姜筠儿自己抽身离去更衣,临别之际也自然望见了站在伺候杨叡的奶娘身边的山空,一身道童打扮问道:“你就是终南山云霄观的山空?”
“启禀殿下,小道就是山空”
“这才几岁就名满长安,多少公侯都求着请你去看看,你告诉本宫,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听到这边的动静,杨宸和杨宁也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来,唯有姜筠儿有些忧心,她自是明白自己夫君因为古来君王炼丹求长生所以对那些设醮驱邪之事的不满和鄙夷,却也不得不承认山空的确有奇怪的本事能够让原本哭闹不止的杨叡瞬时间安静下来。还有山空素日里说的那些话语,放在寻常道观里便是一般的道长都难以有这番见识。
“小道会望气,还会问卦,前年娘娘和楚王殿下入道观就是小道见的,当时还有一个姑娘”
“哦?那当时你们卜了什么卦?”
“启禀殿下,师父说了,那一卦不许说出去,否则有杀身之祸,云霄观也会被人拆了”
“算你师父有本事,知道骗了本宫,那云霄观一定会被拆”此刻杨智故意和山空说几句,也是在又一次提醒姜筠儿勿要堕入这些痴迷道法的迷途。
“你还说会望气,望的哪门子气啊?这又是什么功法秘典?”
“是东帝传下来的来,可以望天子,也能望布衣,还能望鬼魂”山空面对杨智的逼问并未显得有丝毫的害怕,只是直愣愣的望着杨智,毫无退避的意味。
山空年纪不满十岁就能有如此气魄也的确让杨智生出了些许好奇,疑声问道:“天子头上是什么气,布衣头上又是什么气,鬼魂头上又是什么气?”
“天子为紫,权贵为金,富贵为土,百姓为赤,鬼魂为浊”
“哦?为何本宫看不见?你若是看见了,告诉本宫这气在哪儿?”杨智双手负于身后,隐隐透着怒意的双眼盯着山空,临危不惧的山空倒也坦然指了指长乐宫里甘露殿所在的地方:“山上就能看见那里的紫气最盛,只是已经开始散入东宫殿下和皇孙的身上,还有一支飘到了南边去”
“哦,紫气难移,是说南边也会有我大宁的天子?”
山空摇了摇头:“不知,但是师父说了,紫气最盛者为天下之主,飘向南边的那股气都随他又回来了,如今长安城里,是东宫的紫气最盛”
姜筠儿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看到一脸怒意的杨智此刻的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更是不知为何山空会有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传说当初的天下宗门之首龙虎山就是因为被口无遮拦的李淳风无礼于国朝惹怒了先帝才致使宗门覆灭,如今的山空一言更是让杨智怀疑是不是姜筠儿因为前几日的事故意让少不更事的山空在自己面前有这样一番言语,还顺便警告杨宸一番。
“哼!”
杨智拂袖而去,很少见到杨智盛怒的杨宁也随众多东宫内宦一道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披着一身铠甲的杨宸神情复杂,没有来得及过问跪在地上的杨宁,和此刻因为着急险些哭了出来的姜筠儿,径直走到了山空前面蹲下:
“谁教你这么说的?”
“没有谁,我会问卦也会望气,不会骗人”
杨宸还是耐心的蹲着耸了耸肩,问了一句:“那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讲过龙虎山的故事?”
山空努力的想了想,然后摇头说道:“没有”
看着年纪尚浅的山空,杨宸自然清楚以杨智的性子不会杀了山空,更不会去和几个小小的云霄观计较,但是今日的话如果被宫里听了进去,或是被有心人揣摩一番了传出去,整个长安城连着宫里和东宫以及那座远在南疆的楚王读府都少不了被牵涉进去,自古以来关乎那张龙椅归属的谶言都少不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结果。
“孩子,回山上去吧,这座长安城里不该住着道人”
“我没有骗殿下,为什么殿下要生我的气?”
杨宸将山空揽了过来,凑近了些说道:“因为你的真话不一定会是真的,可是有的人当作真的,就会死很多的人”
“那我该怎么说才不会死人?”
“今日的话,一个字不要传到外面去,否则不止是云霄观,这天下所有的道观,都只有龙虎山一样的下场”
山空看了一眼在自己跟前颇为耐心的杨宸,又多嘴了一句:“我看了你的相,你是这天下日后最大的好人,我听你的”
杨宸取出了今日未能送出的那块玉佩,递给山空说道:“东宫外面有个年纪和我一样大,瘦瘦高高的将军,你取这块玉佩给他看,让他送你回山上去”
被杨智直接晾在原地的姜筠儿心头万般委屈,面如死灰,看着辞行的山空也迫不得已的挥了挥手。
可万分蹊跷的是,这一次山空离开杨叡,杨叡却并未再哭,而且只要杨宸在,杨叡也不会哭,大宁东宫的皇孙和自己皇叔之间的纠葛,从这第一次算不上愉快的见面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