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调转马头,趁着追兵未至,冲进了林子里,因为无路可走,不过是如无头苍蝇一样在林间乱撞,只知道向上而不知如何去走,许多马力不济的骑卒纷纷落下了马,倒在树下和杂枝田坎间,看见杨宸略显迟疑,还声嘶力竭的向杨宸喊道:“王爷快走,我等殿后!”
正要追来的北奴骑军想要驭马跃上林间田坎之上时,不少人都惊恐地发现有冷箭向自己射来,闪避不及坠马而死折,落马中箭伤重者不可已有百余,等完颜夷赶到时一样发现这些落马之后藏匿林间以逸待劳的楚军狡猾无比,除了冷箭之外,在慌乱之中还能将自己麾下儿郎何地落马以借此设阻。
“不要和他们缠斗,这般卖命,那逃亡之人必是大宁的楚王”
“可是小王爷”手下来不及劝阻,完颜夷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对不知何时会飞来的冷箭并不害怕,一支冷箭从完颜夷的脸颊上掠过,丝毫未曾感到疼痛的完颜夷只是开弓引箭将藏在树上埋伏的楚军射下。
“好!”喝彩声里,完颜夷领着数百人还是冲过了落马设伏的楚军追了上去,等他也穿过林间停住时,发现彻底无路可走的杨宸身边已经不过寥寥三十余人,人人皆是严阵以待。
“敢问对面可是大宁的楚王殿下!”完颜夷勒马刚刚停住,迎接他的不是杨宸的回答,而是飞过的一阵箭雨。
“找死!”勃然大怒的完颜夷也毫不客气,一样将弯刀别在腰间后亲自开弓引箭,因为人多势众,楚军并不能挡住太久,不过才三两轮箭雨过后,只剩下人堆之中被中箭之人用尸身挡住的杨宸还要去疾。
“王爷”
“去疾,怕不怕?”
“末将不怕!”
“那你我就这样滚下山崖,能不能活下来,就交给老天爷,本王不想死无全尸,大宁还没有人头被蛮子取下的王爷”
去疾两眼含泪,微微点头,早在刚刚被完颜夷追上时,就已经做好了此刻滚下山崖,生死听凭天命的准备,那些中间只有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王府侍卫在临死之间听清了杨宸的话,稍稍年长的侍卫笑着对杨宸说道:“王爷,活下去”
说罢,用尽起来抱住杨宸滚下了山崖,而另外一人看准时机自己站定又迎着北奴人的箭矢将去疾推下山崖。
“小王爷,他们跳崖了!”
完颜夷拍马赶到崖边,只看得几个人影在沿着陡峭的山野滚下山去,没有好气的说道:“该死,只恨未能手刃杨雄的孙子!下山”
“是”
沿着刚刚来时的路,完颜夷又走了一遭,可纵马上山易,纵马在密林和田坎间下山难,没多一人坠落下马哀嚎不已,完颜夷心里便又如挨了一刀般难受,他有些不详的预感,也许在山下,北奴的骑军也因为寻不到自己得不到撤军的明令,被楚军赶来的援兵围住苦苦支撑。
完颜夷没有猜错,如果自尽寻死,杨宸大可在刚刚跃下山溪,等完颜夷都摔下马来整整两次,费尽艰辛方才回到山岭间厮杀声震天的乱军之中时,情形已经急转直下。安彬亲率的骠骑的营和承影营骑军赶到,看似激战正酣,可实则北奴人经过刚刚那番折腾,碰上安彬的六千人马已是位居下风。
“撤兵!”
“蛮子别跑,吃你爷爷一刀!”
楚藩一名千户提着的大刀朝完颜夷便杀了过来,冥冥之中或许当真有天意,楚王杨宸若是藩王蟒甲是大宁第一等匠人费尽心思的巧夺天工之作,刚刚那北奴骑卒的一刀便应该直接将他的左臂砍下,而非是被弹开只将杨宸打落马下。
可完颜夷身上的罩甲没有杨宸精良,这是大宁和北奴两军的缩影,北奴人胜在马力和骑射之术,可大宁的冶铁制甲之术独步天下,大宁的边军可以在连城之上可以有最为精良的守城器械,哪怕只是一名千户都有足以防御半身的罩甲,射术不精无妨,但宁人箭矢的射程更远。大宁与北奴的边市可以买卖丝绸,瓷器,茶盐乃至胭脂,大宁地大物博无所不有的情形下,北奴人唯有自己的牛羊和战马可以交换。
大宁的边军也由此而盛,北奴人的战马大宁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北奴却无法得到大宁的生铁,哪怕只是一个匠人,出关往北奴都少不得被层层盘问甚至直接拦下。
“啊!”北奴小王子的弯刀终究是没能当初楚军老将的一把大刀,生生地将完颜夷的后背砍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痕迹来,等完颜夷回过头来时,发现那名被自己侍卫活活刺死的老将只是满脸的得意,并无惧死之意。
那么此刻逃亡的人该换成了他完颜夷,害怕的人也该换作完颜夷,他并不明白,为何明明自己已经将楚军的前军出其不意的杀了一个全军覆没,自己的身后却还是能被宁人带出千余人马,而宁人的中军并不曾军心大乱反倒趁势杀了过来。
分兵想要截后的完颜夷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埋伏在楚军身后的多此一举,也自然想到如果人人都是如此,那自己原本留来锦上添花的后手结果会如何。
万幸将他们赶出了淞山之后的楚军停止了追杀,毕竟还得寻觅楚王殿下,坐骑被自己后背的鲜血打湿的完颜夷脸色惨白的趴在了马上。脑中闪过了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堂堂楚王以身设饵诱自己贪心不足上山致使未获全胜,那杨宸也无愧于是那个疯子的孙儿。
“不知日后,还有多少今夜这般的宁军,还有多少今夜慨然赴死的宁将”完颜夷在马背上晕倒坠落到了马下。
淞山的邻间,漫山遍野都是呼唤:“王爷”的声音,安彬心急如焚,赵祁也在中军大帐里被急出了一身冷汗。
“将军,有人说看到王爷领着人冲到山上去了”
“走”
安彬这一夜上山没有看到杨宸,只看到了在无路可走的密林和田坎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只看到杨宸身边他熟悉的侍卫一个个倒在了树下,死在了马上。
“将军,那不是王爷的乌骓马么?”
安彬看到了杨宸和去疾的坐骑立在山崖之上,也探头向外望了一望,面如死灰。